第58章 吃妖肉
黑风岭小妖们这一个月是真过了苦日子的，无肉不欢的妖怪之属全靠汤粥度日。
若不是能以妖力来抵一些体力消耗，说不定今天连拿兵器的力气都没有。
而今得了如此之多的妖尸血肉，总算能美美饱餐一顿。
故而黑风岭妖群结成一排长队，身上虽或多或少带着一些皮肉伤，但兴致高昂载歌载舞向着主峰方向回去。
这一场大战对黑风岭妖群影响并不多大，庄暄只见得有几具妖尸属于黑风岭这头。
庄暄肩上扛着两具蛇妖尸首，夹在妖群中间被一群头领妖怪围着说说笑笑，多是与他叙说一些近来的有趣事情。
在此之前，它们对于庄暄印象也就是运气好傍上羊三峰主的小猴妖，但今天见了他本领，慕强心思本能生出，于是纷纷上来与他套个近乎。
庄暄这一个月刻苦得很，心思全放在枪法与读书识字上，心弦紧绷早该放松一些。
修炼离不开静心二字，但庄暄心中困惑太多，实在难以真正静下心来，听些趣闻也就当是劳逸结合了，更何况与这些头领妖怪交好也没什么坏处。
头领们的见闻与下头小妖又不一样，它们大多修炼岁月更长，都是出山见识过周边的，有的甚至还去过人族城镇。
它们说的才是一些庄暄真正想听的东西，而非小妖们聊的山中八卦。
那观音禅院是什么模样，西边大河对面又有何等风景，人族所居又是怎样所在。
与先前山客所言相呼应，这哈泌国真个是妖魔遍地，不是东边出了蛇妖吃人，就是西边鬼怪冒头害命，凡人终年也过不得几天安生日子。
那金池长老所在的观音禅院已算是地处偏僻，但也是托了这乱世的福，仍能香火旺盛，来往香客并不少见。
若不是有那些个人族修士护佑，又有天上仙佛偶尔现身诛魔降妖震慑宵小，恐怕此方人国早已成了一方妖地。
如此一看，黑风岭倒还真是个好地方，至少庄暄缩在里头便不担心被别的厉害妖怪当了口粮。
一路回到主峰下头，妖尸已堆积在那大片空地之中。
先回来的小妖纷纷去山上寻来石头搭建起灶台，各峰伙房里锅炉瓢盆也都在路上，是要在此间大吃一场。
庄暄还真不是吃白食的性子，放了妖尸就准备去帮忙搬柴禾，却被一旁狼四拉住。
“猴九兄，你我这等身份等着吃便是，这一身腥臭真不好闻，先去洗个澡才能痛快！”
庄暄此时看起来确实不太体面，身上到处是血污，那身天蓝色道衣早已辨不出本来颜色。
其余头领也尽皆附和说着，搭着庄暄肩膀便要拉他去河沟里头洗一洗。
庄暄却是摆手笑拒:“诸位妖兄且先去等我，搬几捆柴禾要不了多少时间。”
见他坚持，其余头领也不好再多劝，于是与他告了辞结群离开去了。
庄暄先是回丹洞里准备向羊三峰主回报，却没见到他人影，狐大峰主也照样看不见，多半是被黑风大王唤了去。
他于是放了长枪，这才去第五峰伙房帮忙搬柴禾。
刚到柴禾堆砌所在，正好与虎七碰上，它也一样是满身血污，身上还有好几道伤口，但面上兴奋。
“原是猴九兄，刚才见你那是所披向靡，好教我心里佩服！”
“是所向披靡。”庄暄笑呵呵朝它拱手打个招呼，从旁扯了根草藤拧紧便开始收拾柴禾。
“反正是那个意思...”虎七话锋一转，又道:“连虎三也被你治住，那虎六定然不敢再犯。”
它也是虎妖，但反而是站在庄暄这一头的，小妖们的族群之分并不那么可靠。
庄暄笑呵呵的，也不卖弄自己使那长枪便是从虎六手中夺来，只是道:“欺软怕硬而已。”
很快，他捆好柴禾与虎七一同下山，一路几乎全听虎七埋怨这个月的血肉供给不足。
妖多力量大，庄暄再回到主峰底下空地时，柴禾也已堆了两座小山，锅灶搭建完毕，已有小妖开始生火造食。
“柴够了水也够了！都来搭把手收拾妖尸，不消多久便能开吃！”
听得这喊声，小妖们纷纷围过去打理妖尸。
有的开膛破肚，有的提水冲洗上面血污尘土，还有的便提刀剁肉，虎七便在此列，场间好一派忙碌景象。
庄暄看用不上自己帮忙，遂往那河沟方向去准备洗一洗身上脏污。
离得近些，便听得那河沟里头也正热闹着。
“我看下月头领评比，那猴九兄弟说不得便要上位。”
“十有八九，他修为虽比你我都差一些，但一身本领可是厉害，那风雷枪连我也才能到他那般！”
“哈哈...你们可不晓得，猴九兄当时还是找我学的枪法，从开始练呼吸法到练枪，前后也不过七八天时间。”
“嗬！这等天赋，莫不是个有大妖血脉的？”
庄暄正要应声与它们打招呼，却听得有一道不合时宜声音:“嘁！什么大妖血脉？不过是运气好得了羊三峰主看重！”
这声音庄暄并不陌生，便是那羊二，这家伙不知为何总是对他有些成见。
“羊二，你若不加紧修炼，怕是下月这头领位置便丢了！”
狼四讥嘲它一句，顿时引来其他头领哄笑一团。
小妖数量有限，因此每一峰的头领妖怪都有个定数，若是头领多了，一个头领下头管那么两三小妖便显得臃肿。
羊二被这话说的愤然，正想开口与那头领辩驳，却听后头岸上传来声音:“狼四兄倒是说笑了，以我这微末本事，真当了头领哪里能服众？”
它顿时闭口不言，只浇了几捧水到脑壳上冲洗头上血水。
庄暄也不多说，跳进水中开始洗刷身子，他身上道衣不似它们的皮甲，此时血迹干涸便很难洗净。
“猴九兄过谦了，你这本领都不能压住下头小妖，那我等岂不是都该下去做小妖了？”
一鹿妖头领恭维庄暄一句，其余头领纷纷附和起来，俨然是将庄暄当成了中心。
此时旁边没有小妖说话便方便许多，头领们不用顾及自己在下头小妖面前形象，便是拍庄暄几句马屁也无不可。
庄暄倒是还能自持，他对自己实力有清楚认知。
他也就是仗着自身妖力浑厚与风雷枪之长，若是动真格的，这河沟里头随便一个头领妖怪显出妖形也不是他能对付。
更别说这群妖怪还各有天赋神通，而他学来的三样天赋神通由于修为限制，根本发挥不出应有威力。
如此在水中泡了有一刻钟，头领们已洗了干净纷纷跃出水面，庄暄便也不多待，跟着回了岸上。
身上道衣已再难洗回原本颜色，仍带着一块块深色，看上去有些驳杂。
他以妖力蒸干身上水分，只觉浑身清爽，与头领妖怪们结伴回去。
路上才得知那虎三已被押去黑风洞，此时多半黑风大王正在亲自审问。
说到这个话题，这群头领妖怪都是一样的怒容满面，嘴里已将那厮认定为偷盗灵药的正主。
一边咒骂着虎三，不时还赞着庄暄慧眼识真。
庄暄当然不敢认这个功劳，不然等虎三洗清嫌疑必定被抓住话柄。
等回到主峰山脚底下，已能闻到那一口口大铁锅里头肉腥味道。
狼四眼里放光:“细细想来，已是许久未曾进食过妖肉。”
“正是。”旁边一只鼠妖头领捋着它唇边短须，朝庄暄笑道:“猴九兄吃了这一顿，便是离通灵境后期也差得不远了。”
“那便借鼠二兄吉言！”
正说话间，守在炉灶旁一小妖喊道:“熟了！去请大王与峰主们！”
不论昏迷中的峰主们醒没醒，但这尊卑礼序不能失了。
小妖们早就等着开吃，听得此话急不可耐就要动身，羊二忽然喝道:“我去请羊三峰主！”
话罢，它迈开步子便朝第五峰奔去。
鼠二一拍大腿:“啊呀，这羊妖好生狡猾！我也要去！”
它一样也是第五峰的头领妖怪之一，见被羊二抢了先，自然是有些急了。
其余头领妖怪也纷纷喝住下头小妖，纷纷要动身回自己峰上。
庄暄一把将鼠二拽住:“鼠二兄莫急，由它去吧...羊三峰主并不在丹洞里头。”
若是别的妖怪说这话，鼠二自然不信，它最清楚羊三峰主是绝不舍得离开丹洞的。
但庄暄现在是羊三峰主跟前红人，它不得不信:“哦？”
庄暄慢悠悠道:“我先前回了一趟丹洞不见羊三峰主，应在大王洞府中。
若我猜的不错，其余峰主不论是否醒来，也尽在此间。”
头领妖怪们听得这话，纷纷停下动作:“此话当真？”
庄暄笑道:“说了只是猜测，若是诸位信我，随我去黑风洞一看便知。”
话罢，他迈开步子便沿着主峰山中小径往上行去。
头领妖怪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纷纷跟了上去，一行二十多只妖怪尽都朝着山间黑风洞行去。
庄暄没去过的峰主洞府找不到，但黑风洞当初猪五是特意带他来过的，自然知道路线。
不多时，他便领头到了黑风洞前，只见那生铁所铸大门紧闭。
头领妖怪们尽都跟在他身后，此时也无一个敢上前去。
黑风大王这洞门有讲究，关上时便是不得轻扰。
庄暄也知道这规矩，但有羊三峰主给自己兜底倒也不怕。
于是上前两步站定在门前，躬下身子长声道:“小妖猴九，来请大王与诸位峰主下山饮食。”
等得片刻，里头才传来黑风大王回应:“下去罢，本王与几位峰主随后便来。”
庄暄听出了其中意思，看来先前被那猿妖重伤的峰主们已苏醒过来，多半是黑风大王的手段。
他应声道:“是。”
后头一众头领妖怪尽都松了口气，于是又在庄暄带领下往回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才敢出声，口中纷纷恭维庄暄所料之准。
众头领才刚下到山脚，便见一道黑风从头顶落了下来，正是黑风大王。
紧随其后便是诸位峰主，个个面上精神饱满，看不出丁点伤颓之色。
连同黑风大王在内，黑风岭拢共九位峰主尽皆在此，小妖们纷纷朝着他们跪拜下去。
“拜见大王！”
黑风大王笑了一声:“还不速速开动，填饱了肚子明日才有力气杀敌。”
“大王威武！”
他又一挥手，面前多出一只高有九尺，宽广五尺巨大酒缸，手再一提，上头布盖飞到一边，顿时有酒香四溢而出。
“小的们，今日便放开了肚皮吃饱喝足！”
见有酒喝，妖群更是沸腾起来，一场酒肉大宴就此开始，只可惜没个桌椅，看着终是不大入流。
庄暄也端了一盆满满蛇肉，腥气溢入口鼻，但好歹于修行有益，便闭住鼻子吃着肉。
这妖肉入得腹中，不消多时腹中就生出热流往四肢百骸行去，最后汇聚在丹田气穴沉淀，便是其中妖力在挥发作用。
整个运行过程像是炼化灵气一般，只是于气穴妖力增长速度没那么快，对肉身气血倒是大有裨益。
酒他也与头领们喝了，只是黑风大王行过人间捎带回来的普通酒水，于修行无益也不醉人，全当是饮料喝了。
黑风大王与峰主们多是端着酒碗在妖群之中穿行巡视，不时与小妖们招呼对饮。
到庄暄这里还多做了些停留，羊三峰主向黑风大王介绍了一番自己收的这炼丹童子，又提了两句他心智聪慧，黑风大王终于渐渐有了印象。
“原来是你这有些胆气的小猴。”
他单手把着酒碗伸过来，庄暄忙双手敬他一碗，口中道:“大王过誉了。”
一众小妖面上更是对庄暄艳羡不已，黑风大王少有在妖群面前露面，更别说如此夸赞一只小妖。
这猴九，是真得结交！
“哈哈...”
黑风大王笑了一声，一口将碗里酒喝了干净，领着峰主们走开去了。
一众头领这下更是与庄暄热切起来，再不管旁边小妖，嘴里恭维话接二连三冒了出来。
“我早也看出猴九兄是勇武非凡，那帮蛇妖一窝加起来，也不如你这好胆一半大！”
“猴九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到时可莫要忘了我等兄弟。”
“这是哪般话！猴九兄这等的义薄云天...”
庄暄一一笑着应付下来，如此酒过三巡，黑风大王才与几位峰主回到酒缸旁边。
“小的们，今日这一顿妖肉可还能吃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