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眼中钉
北边这小河沟比起西边那大河要小得多，水流也是轻缓。
但其深度却也不浅，最深处甚至有超过两丈的，加上两岸只二三尺宽，倒成了黑风岭妖怪们的天然澡堂。
庄暄沿着岸边一路走一路看，终于在主峰正对出来位置找到了一棵老榆树。
为了防止这岸边还有别的榆树闹了乌龙，他继续找寻，期间还被路过的巡山小妖当成是要来河沟里抓鱼的。
这般排查完，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火红太阳已将要落山。
沿着河沟前后八十多里长短实是找不出第二棵榆树来，庄暄确定了自己的出发点。
摸清楚了位置便不多耽搁，将符纸包取出来藏进河边草丛，然后便找了个水不太深的位置下去冲洗身了。
庄暄对自己的水性并不是太自信，毕竟前世就是旱鸭子。
被晒了一天的活水面上温热，但底下凉快，洗起来只叫畅快，不一会儿水便被庄暄搅浑了。
但被风干了两天的血渍就没有泥巴那么容易洗去，只能多泡一会儿将其软化再说。
他仰面躺在水中，任凭缓缓水流冲刷，头一次感觉心身放松。
此时正值日沉西山，太阳只剩一牙还在地平之上，火红夕阳穿过林间成了光斑印在庄暄身上。
惬意得很，背上都有些痒酥酥的…
庄暄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惊恐扭过脖子往背后看去。
原本凝结在毛发上的乌黑血渍已没了，再看身下水流，一条条二指来宽青色小鱼向他翘首以盼。
密密麻麻得有不下百条，看其不停开合的嘴里细密尖牙也不是好惹的。
食人鱼？
但庄暄马上排除了这般猜想，毕竟这些小鱼并没真个咬他，只是将他身上的那些干硬血块给吃掉了。
不过庄暄可不敢再泡进去了，万一被这些小鱼给自己胸前伤口再咬开可就坏事了。
又浇了些水在身前，等血渍松动些了便抠下来，那群嗷嗷待哺小鱼便争先恐后围上来分食这饲料。
浑身清爽，庄暄跳回岸上取回符纸包，又在岸边寻了块石头打磨一番腰间骨刀，这才算是准备齐全。
天色将要黑，庄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折返回第三峰与猪五碰个面再出发。
他不确定此行是否真能顺利，留个后手也是有必要的。
黑风山神的允诺在他这里没什么可信度，他务必要保证每一步落下都有退路。
庄暄带风而走，大步神通的使用已是随心自如，便是疾行中忽然转向也能从容应对。
但他记得白巳使用这神通的模样，一步便能跨出数十丈，那才是这神通真正厉害，现在庄暄只能说是将将入门，或许也是修为不够原因。
回到第三峰脚下，正巧遇见虎六捏着猪五脖颈从洞里走出来。
看猪五脸色垮着他也知道情况了。
见得庄暄回来，猪五倒是挤出苦笑来：“猴老弟伤好了？”
它本来还指望着能靠庄暄的伤员身份来拖拖时间，毕竟能少挨虎六一顿是一顿，但没想到庄暄这么快便活蹦乱跳了。
猪五面色惨然，今夜只怕是凶多吉少。
虎六在后头推它一把：“废话什么？走快些！”
“虎六老兄且慢！”庄暄似是想起了什么，竟伸手拦住虎六：“我伤势还未痊愈，只怕还要猪五哥照顾一二。”
“猴头，知道怎么称呼前辈吗？”
虎六松开猪五，眼睛眯起：“还是说你旧伤未愈，又想再添新伤？”
一个照面便成剑拔弩张之势，虎六在第三峰小妖中作威作福已久，自是容不得庄暄这种沙子。
离洞口近些的妖怪们听到声音，立时探出身来瞧热闹。
猪五反应是慢了些，但也能看出猴老弟是在帮自己解围。
这兄弟，值得结交。
它终于战战巍巍开口缓和气氛：“虎六哥今天只练一个时辰，猴老弟稍等些时候就好，若是真要帮忙先找一下你兔八哥。”
虎六可不是狐七，猴老弟倒真是太硬气了…
庄暄直直盯着虎六，光论气势竟仿佛比这通灵境后期妖怪还要厉害。
“那猪五哥可得好好生生的，不然谁来照顾我这病弱小妖？”
虎六听出庄暄是在与它说话，正要发怒，但马上想起昨晚庄暄那般的嘴上功夫，硬生生压下怒气。
“猴头，切记祸从口出。”
话罢，它不再理会庄暄，推了把猪五绕开他去了，看热闹的妖怪们这才缩了回去。
庄暄倒没把虎六的威胁挂在心上，抬腿往洞里找兔八去了。
这时候天未黑尽，洞穴里火把已被点燃了。
庄暄注意到洞里妖怪看他目光依旧奇怪，这倒是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他现在可是洗干净了的。
见到兔八正在位置上与旁边一只鼠妖谈笑，庄暄朝着它方向走去。
兔八很快便注意到庄暄朝它过来，它反而是主动迎了上来，这倒是与其他妖怪表现出的态度不一样。
但这问题不好直接问出口，庄暄只笑着跟它打个招呼：“兔八哥怎的今天没去磨炼武法？”
“这几天该我那兔七兄弟晚上巡山，时间不巧…”
话罢，它关心起庄暄来：“看猴老弟气色，想来伤势已无大碍？”
庄暄这下明显感觉到其态度比之先前热切得多，但面上并未表现出奇怪，只点点头：“已是差不多了，今夜打算上山活动活动筋骨，不然狂熊劲迟迟不能入门叫我心里急得很。”
“倒是极好，适当活动也有助于妖力运转畅通，只是莫要过度，免得伤口开裂了。”
庄暄朝它拱了拱手：“小弟自有分寸，不过还请兔八哥帮忙转告一声猪五哥，若是我卯时还没回来便劳委它去第九峰山上找找我，那边树木繁多是块练习武法的好地方。”
“猴老弟放宽心便是，我一定将话带到。”
又客套几句，庄暄看洞外天色差不多了，与兔八告别离开。
跟兔八交谈几句，他倒是旁敲侧击听出了一些东西，他与狐七一战在第三峰传开了，都知道他虽然是新来小妖，但却不是个好拿捏的。
而虎六也放了话，直言是要让猴九晓得第三峰的规矩，这算是公开打压庄暄不让别的妖怪与其结交。
庄暄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第三峰妖怪看自己眼神都怪怪的了，合着自己现在是成了虎六的眼中钉。
这下对付虎六已从可选项升级为必选项，庄暄可不觉得自己不去招惹它，虎六就会也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他志不在这黑风岭，只想安心修炼，不想与山中妖怪们结下是非。
但麻烦找上门总不能不管，庄暄若不先下手为强，就只能等虎六找到机会清算他。
只道是人无伤虎意，但奈何虎有伤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