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挑明

从燕京来的天使，是在这天的上午抵达的。

天使先来的新乡县衙，随后这消息立时被传散开去。

毕竟卫辉知府和郡司的大人们，以及郡镇守太监等等这些不可能住在县衙，他们都在县城中赁地方住着。

一听天使来了，这些大人们得到信儿，即刻便向着县衙赶来。

不仅是这些大人们，在清河镇的王冠荆也收到的传信，甚至梁霄和梁家也收到了，毕竟这是天使到了，梁家作为苦主肯定会被通知，至于梁霄，他更是此案苦主中的苦主，郡司衙门审案，王冠荆可以说上话，让梁霄莫操这心、专心举业了；但现在是天使携圣旨到了，他要是再不出席，那就是相当抗旨了。所以他这次是要去的。

梁霄与梁家的一干人等，乘马车先是来王府，主要是梁霄要和王冠荆碰个头，表示这次接旨他也要去，另，就是梁霄知道自己这老师手眼通天，应是知道圣旨的大概内容。

果然梁霄一来到王冠荆的书房，王冠荆此时也准备走了，但他知道梁霄会来，所以在书房专门等他。

“因这梁家灭门案一事，怕是清流要分做两派了。”王冠荆叹息说道。

“那圣旨里主要说了什么？”梁霄皱着眉问道。

王冠荆道：“户部尚书秦业，只负有管教不严之罪，罚俸半年，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

“就……就光罚俸半年、闭门思过就完事了？”梁霄惊诧和不可思议说道。

很明显的，秦业才应该是这次灭门案的“主谋”，不然一个秦可钟，他觉得弟弟受了耻辱，并且他们秦家也因此蒙羞，他来秘密杀自己，主要还是为了秦家。

一个秦家的大公子，没有秦业的授命，他这么大老远的过来，他敢直接灭门一个家族吗？

他还只是个举人罢了，并无官身！要说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梁霄打死也不信。

“事已至此，”王冠荆说道，“这恐怕是圣上的意思。”

“皇上？”梁霄愕然。

“你想啊，清流分裂，谁最得益？”王冠荆似笑非笑说道，“阉党即帝党，圣上也巴不得清流分裂，朝堂上越乱，越混成一锅粥，他越高兴。”

梁霄点点头，觉得老师说的在理，旋即想到什么，看向王冠荆：“老师……您平时都那么忠君爱国，这个时候……”

王冠荆一听这话，不由把脸一绷：“老师我什么时候不忠君爱国了？不过是看到陛下的手段，有些私底下发发牢骚罢了。”

说完这句话，又道：“得了，不说这些了，一起去接旨吧！”

……

新乡县衙大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户部尚书秦业之子，勾连新乡县知县、黑风寨山贼，做下不可饶恕之灭门……”

一名中官太监，展开一张黄帛，口中抑扬顿挫念着对于这次“梁家灭门案”圣上、中枢的旨意裁决。

念罢后，大声又说道：“钦此~！”

随后，在县衙大院跪的一地的人，同时异口同声唱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这旨意就算是宣读完毕了。

在大院中跪着的人，不论郡司高官等，还是县衙的衙役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下人，这时就都自动站起来了。

郡镇守太监韩广这时走到梁霄和王冠荆的身旁，先是对梁霄笑眯眯地说道：“梁霄啊，对听说冠荆公给你取了表字，是‘子厚’吧？你可不能辜负冠荆公的信任和期望啊！”

“啊对了，这么几日，咱家过来新乡县这边，倒是没有去寻你，你的那个结拜兄长王河，我也没让他去打扰你，毕竟冠荆公发话了，让你专心科举功课，咱家也不好冒昧打扰你。”

在韩广的旁边正是王河，王河也一脸笑容地看向梁霄，点点头道：“兄弟，科举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发挥，让那些狗眼看天上，瞧不起咱们、给咱们乱扣帽子，叫咱们‘阉党’的杂碎们好好看看，咱们爷们也能靠举人中进士。添光加彩！”

王河的这记神助攻，韩广是十分满意。

就这么一席话，直接就将梁霄拖入他们阉党阵营，虽然梁霄也抹不掉阉党的印子，但是当着王冠荆的面，还有这么多的郡司高官，这么光明正大的将梁霄归为他们阉党，那么梁霄就算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小九九，但他一辈子都别想摆脱了阉党的身份了！

梁霄这时却是微微一笑，旋对韩广说道：“霄自始至终都记得，在我最危难之际，是公公出援手帮助了我和我梁家，霄永远都不会忘记公公的大恩大德！”

梁霄说这话也是非常的掷地有声，随后看向王河，也笑着说道：“兄长说的是，我将以兄长的话为目标，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好好看看，咱们爷们也是能在科举上增光添彩的！”

梁霄的这么一席话，算是就直接承认了自己是“阉党”了。

顿时在场的人们，特别是那些自诩清流的郡司高官，还有卫辉知府等，这时都将眼眸冷冷地投射过来，看着梁霄，还有韩广和王河。

但是对站在一边渊渟岳峙的王冠荆，他们却是不敢直视，毕竟这位可是当朝次辅，中枢权力最巅峰的几人之一。

即便是对王冠荆收了这么个阉党弟子，心中是很为不满，但是这时也都得暗生生的憋在肚子里，不敢有所越矩。

听梁霄这么说，郡镇守太监韩广不由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拍着梁霄的肩膀，大笑着说：“好，好，不愧是咱家看中的人，嗯，”他又看向王冠荆，“也不愧是冠荆公能教导出来的弟子！”

韩广这么一番话，立时就将梁霄和王冠荆绑定，而梁霄是和自己等阉党绑定，如此算下来，两方其实是友非仇。

不过韩广这话，最后对着王冠荆说的，而王冠荆是清流的领袖之一，他只要这时候稍点个头，那么届时阉党就和王冠荆也有关联了。

虽不至于让人说王冠荆一清流领袖是阉党，但是起码阉党和王冠荆这一派系的清流已经握手言和，或者更可说是达成某种程度的合作关系。

“王公公所说的在理，这，就是我王冠荆的弟子！”

稍稍过了片晌，一道有些苍老年迈的声音，却是陡地在场中响起；话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