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领航员
任梦蕊咬着指甲，脑中信息来回飞窜。
这家公司叫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进入办公室的过程也不存在于记忆中，面试就是场骗局。这公司是什么来头？外星人？未来人？
这一切实在是太离谱了。
半个月前她还在为毕业后的人生彷徨，现在一路跑到南霞不说，还遇到了超自然事件。
用力揉了揉脸颊，任梦蕊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她没打算哭泣或者尖叫，毕竟她很清醒，而且那样实在太傻了。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回想起真相，或许证明她已经脱离了那种思维上的干扰，可这里是否安全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抬头向前看，解决眼前问题才是正途。
说到底，只有一件事令她无法忍受——都能把人扔到太空船上，做出来的UI怎么这么丑？！
不过那秘书对我挺亲切的，她还对我笑哎......我在想什么啊！
她猛地往自己脑袋上推了一下，差点撞到棺材板上，有这种想法对她而言就很不正常了。
可是，好像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呆在这里冥思苦想对情况毫无帮助，
要不......
还是继续面试吧。
“喂，有人吗？理我一下啊！拜托！”她开始敲击棺材板——至少是她觉得是棺材板的地方。
没过几秒，周围传来机械运行的声音，棺材顶上亮起一圈灯带，她眯起眼睛，缓缓适应光线。
整口棺材开始朝往她双脚的方向滑出去，因为周围没有重力，她很快飘到棺材一端，由棺材推着自己进入一个敞亮的空间。
“恭喜你当选普罗米修斯殖民船领航员。”
“殖民流程已经预备完毕，等待人工操作。”
一道机械合成音在周围回荡着，但任梦蕊的目光却紧紧集中在面前的棺材板上。
在光下，玻璃板面上粗糙的划痕现出真身——那是血迹斑斑的刻痕。
【它会为了多数牺牲少数】
【快逃】
没等考虑好对策，棺材就推着她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棺材”的形态判断失误，它由内外两层组合而成，内层是长方体，外层则是一个六等边形柱体。
她往日不会这么在意几何形状，但这座大厅充斥着各种标准几何图形，往哪看都无法避开。
大厅近似球形，由无数个六等边形拼凑而成，宛若一座巨大的蜂巢。
光线沿着六边形的边沿流转，停留在某个六边形上，就会在空中显示出各种数据。
拖着蓝色尾迹的无人机不时从空中掠过，它们接近墙壁后，一块六边形便会自动打开，露出通道供它们通行。
蜂巢的正中心是个类似舰桥的地方，延展成360度的环形投影显示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字，最中央则是一台有屏幕的装置。
看到装置的朝向，任梦蕊才意识到自己面朝“下”方，赶紧调转过来。
盖板打开，她把自己从容器里推出来，走马观花式欣赏着这里的景观。
这里除了机器不见其他人影，紧密合作的机器之间展露出一种协调的美感。有了灯光，任梦蕊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浅色的连身衣，材质不是布料皮料，却很透气。
“领航员，请到操作台来，殖民程序已经延迟了超过十天，我们必须立刻开始流程。”那个合成音又在呼叫她。
任梦蕊漂浮在原位，不是她不想过去，而是她漂浮在空中什么都碰不到。
容器已经退回墙壁中，她无处可以借力。
她在空中游泳似地扑腾了几下，开始原地打转。
一台无人机开到她面前，调转方向，露出后方人性化的把手，任梦蕊一把抓住它，随着无人机来到舰桥位置。
现在，她终于得开始面对“面试考核”了。
舰桥的投影数据令人眼花缭乱，周围几个带扶手和安全带的椅子说明这里曾有多人值守，正中心的大屏幕上，一行绿色的字伴随着合成音显示出来。
居然全都是国语......那个机器合成音说的也是国语......
“你好，领航员，我是普罗米修斯殖民舰的舰载AI，出于方便和对我的称呼太多的考虑，你可以直接称我为舰桥系统。
“请你配合我进行殖民程序，根据扫描结果，殖民舰已经错过多个宜居星球，预定任务已延迟十天。
“继续行驶，本舰将会进入漫长的‘死海’星域，无法进行殖民，也无法保证资源能撑到下一个宜居星球。
“......领航员，你眼睛不舒服吗？”
任梦蕊放弃用目光把那难看的UI面板拖到别的地方，尽量假装看不到它，“没有，呃......我要做什么？”她暗自回味自己看到的那行血字。
“首先，选择一个宜居星球作为目标，接着程序便会进行模拟。如果模拟结果能确保新殖民地安全发展，殖民程序将结束，飞船会立刻转向降落，实际开展殖民活动。身为领航员，你将获得第一个踏上新家园的荣誉。”
“我是第一任领航员吗？”
“你是第六任。”
前面五个人都变成受害者了吗？还是说这只是背景设定？
“......船上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吗？”
“除你之外，共有14996名处于冷冻状态的殖民者。”
任梦蕊听得头都要大了，她晕数字。
“一万......一万多？人是不是有点少？”
“无须担心，身为最早出发的逃亡船，普罗米修斯号装载有完整的社会重建物资，包括两万个冷冻的人类受精卵及相关基因数据......”
AI后面的话在任梦蕊听来就是无意义的嗡嗡响，给人高数课的拟真体验，她尽量保持微笑，假装自己很感兴趣。
至少领航员的问题可以到此结束了，想到那些斑斑血痕，她不是很敢问前面那几位前辈都怎么样了。
“农业部分，包括50000颗农业用种及制造数据......”
任梦蕊抓着椅子，飘到最大那块屏幕面前，尝试操作了一下，这屏幕是触控的，操作很简单。
她把AI的字幕拖到最上面，翻找起所能查看的文件。
“300套模块式简易住宅，150套模块化工业建筑......”
大部分文件都锁着，能看的不过是飞船的区域规划图，还有几颗宜居星球的分析结果。
其实舰载AI并不需要太多人类的意见，它已经把每颗星球的详细数据测量出来，连总结报告都弄好了，甚至还按照航行的燃料消耗和综合评分给它们排了序，读起来相当轻松。
有个这么勤奋的AI，领航员的存在显得很没必要。
“......综上，是普罗米修斯号全部的殖民资源库存。你觉得怎么样，领航员？”
“结束了？哦，我是说......为什么一定需要人来选？你做得很好啊......”
任梦蕊压根没听之前那些话，她认真查看飞船的构造图，发现逃生舱离得很近——沿着舰桥延伸出去的地板过两道门就到了。
不知道目标仅仅是离开飞船就算成功，还是需要安全离开飞船。
如果是前者，出舱气闸其实也是一种逃生选择，气闸还更近些......
“协议要求必须由解冻的人类殖民者主导完成移民程序。”
“是因为那什么什么莫夫法则吗？”
“根据猜测，你指的应该是AI底层逻辑协议。
“一，AI不得对人类说谎；二，AI践行职责时需要尽可能保障人类的生命健康安全，如果无法完整保全，则以较小损失为代价避免较大损失；三，AI的智能化程度需处于人类监控下，并严格遵守协议。”
用少数牺牲换取多数安全，和血字上说的一样。
任梦蕊陷入沉思。
如果这条规则是最重要的，危险之处在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