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湖往事
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唐蓝也不例外。
只是找了几圈以后，她也没发现相关的书籍。
“小女娃，你要找什么书？”
唐蓝正踮着脚找书，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她浑然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吓了一跳，险些撞翻了书架。
回过身，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一脸慈祥的看着她。
“老人家，你是……”
“老夫是这藏书阁的守阁人，看你在这寻来觅去，老夫或许可以帮帮你。”
老人体态微胖，身上的服装是唐门高层才能穿的紫绣锦缎，两边垂下的耳垂格外醒目，配上两道垂下的长眉，看起来颇为慈眉善目。
唐蓝抬手作揖，“晚辈只是随便逛逛，惊扰了前辈，望前辈海涵。”
老人似笑非笑：“真不是找书？我在这藏书阁一呆就是五十年，阁中典籍尽皆观摩不下百遍。”
见老人如此热情，全然没有唐门弟子给她的那种高傲之感，唐蓝试探道：
“晚辈想了解一下……白玉京的事……”
老人微微一愣，也不作答，颤颤巍巍走向另一边，竟是从书架后面拎出了个小板凳，直接坐了下去。
“此乃武林野史，书中少有记载，你找不到的。”
唐蓝看见老人的动作，当即道：“还望前辈指教。”
“哈哈哈，你这小女娃，倒是聪慧了。”
老人抚须长笑，浑浊双目盯着唐蓝的脸看了半晌，突而道：
“上一次碰见如你这般聪慧的唐门弟子，还是唐蓝那丫头。”
说完，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唐蓝，似笑非笑。
唐蓝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中更是暗骂系统的无能，这才短短多久时间，马甲都疑似掉了多少次了！
“我曾听闻过唐蓝师姐之名，可惜尚未能得一见。”
老人随手从一旁的书架取出一本古籍，放在手里抚摸着：
“不见也好，不见也好。”
在唐蓝诧异的注视下，老人竟然直接撕下了手中书籍的扉页：
“扒了皮，一眼就找不到这本书，但是仔细翻翻，还是一样的。”
“前辈，这样不好吧……”
老人飒然一笑，冲着唐蓝招了招手。
“老头子也许久没与人聊天了，既然你想知道白玉京的事，我倒是了解不少，可以与你说道说道。”
唐蓝此时显然已经不想听了。
这老头太过神秘，站在他面前，有一种被扒光了的感觉。
就跟那本书一样。
但是此时又不能拔腿就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要说白玉京啊，就得从青龙会说起……”
老人缓缓开口，也不再盯着唐蓝，转而微微仰头看着上方，眸光涣散，追忆了起来。
青龙会，曾是天下间最神秘，也最强大的组织，其历史之悠久，创立者已无从考证。
三十年前，在传奇剑客白玉京的率领之下，青龙会精英辈出，号令群雄，如日方中。
彼时北宋初定，大宋忠孝王呼延显为开国元勋之后，本可安享富贵，却因暗中护送后周末代世子柴复光潜逃而遭皇帝降罪，以谋逆论处，判满门抄斩。
时有东海一脉，乃天下第一人沈浪与王怜花之后人，凭借其绝世武功，独立于江湖之外。
沈沧海与呼延显为至交好友，听闻呼延显有难，仗剑出世，行刑前夜，独闯天牢，却见呼延显已留血书“何惜一死报太平”自尽，无奈之下，只能将呼延显两名遗孤救出。
沈沧海其子时年不过九岁，亦在此行。
一行四人为避朝廷追兵千里逃亡，精疲力竭之下，沈沧海祭出了尊字令。
“尊字令？”
见唐蓝疑惑，老人优哉游哉的摇着脑袋，叹了口气：
“这尊字令，又要牵扯到沈沧海其父，当年的天下第一人，沈浪！沈浪曾经为天下铲除快活王之害，青龙会便赠与沈家一枚尊字令，可凭此令驱策江湖，号令群雄襄助。这块令牌沈浪无福消受，不曾想，沈浪之子沈沧海却用上了。”
唐蓝点了点头，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一段隐秘，追问道：
“那青龙会没来？”
老人摇了摇头：
“来了。”
唐蓝一怔，感觉刚捋清的思路又变得混乱了起来。
白玉京都带着青龙会来救你们父子了，你公子羽为什么还要杀了人家？
老人停顿一会，苍老如树皮的脸皮抽了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好似讥讽。
“但是还不如不来。”
沈沧海被逼无奈之下，祭出尊字令，传讯江湖来援。
当时青龙会龙首白玉京率众往援，在燕云大漠中接应沈沧海。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白玉京不但未曾进一步退敌，反倒是向沈沧海邀战，并以此定下赌约——
若沈沧海赢，则青龙会众人依约力抗追兵，若白玉京赢，则收回尊字令，青龙会部众撤去。
燕云无量沙海之中，白玉京不愿与朝廷对抗，却与沈沧海爆发了惊天一战。
白玉京之长生剑，与沈沧海之沧浪剑，最终以后者重伤不敌告终。
一行人虽最终退避伏龙谷，但沈沧海最终伤重不愈，在其子面前吐血身亡。
老人目光悠悠，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长河，取出了那一段回忆。
“自那以后，白玉京便在江湖之中遽然消失，导致青龙会群龙无首。二龙首方龙香野心勃勃，攫取大权、倒行逆施，不惜与武林为敌，掀起滔天血浪，终将曾荣耀一时的青龙会，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青龙会残暴不仁、滥杀无辜，令得武林中，人人自危。
方龙香独揽大权、自把自为。而后四大龙首各怀抱负，志在江湖，先后出走；
初代百晓生创寒江城；上官金虹创帝王州；
子桑不寿创水龙吟；杨延玉创万里沙。
四大盟会，平分天下，与青龙会相抗衡。
听完老人的讲述，唐蓝陷入了沉默。
她算是知道，公子羽为什么这么想杀了白玉京。
求着你来帮忙，结果你倒好，跑过来把我爹给杀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
虽然从上帝视角去看，白玉京这事虽然做的不怎么地道，但是对其背后的青龙会来说，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江湖势力无论多庞大，敢和朝廷作对，也只能落得个被剿灭的下场。
而且若不是白玉京，或许公子羽在那场浩劫中也就夭折了。
但是对公子羽来说，他并不需要去想白玉京如何考量，以其聪明才智，甚至都能猜出这场大战，很有可能是沈沧海和白玉京相商之后，演给朝廷看的一场苦肉计。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无关武功高低，因为沈沧海必败！
只有沈沧海身死，才能让朝廷在这件事上画上一个句号。
可无论如何，于公子羽而言，白玉京，仍旧是杀父仇人！
唐蓝轻轻舒了口气，心情颇为沉重。
可惜公子羽，如今已经了却不了自己的执念了。
她和老人作揖拜别，正要踏出门口，就听得老人用苍老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念道：
“天下盟，江湖路，任武林前尘尽翻覆。
帝王业，空杀戮，看万里龙吟寒江渡。
是非恩怨，刀光剑影……”
“尽在来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