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下的潜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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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无人缺席

灰狼为了能让少女对当时状况的糟糕程度有一个更为直观的感受,他将手指往被夜色浸染的米白衬衫上蹭了蹭,又从石像鬼嘴里寻了根烟头绘制他的第四幅画作。

“文登港所修建的双扉闸门高达300米,上扉门长300米,下扉门长300米,这样设计的目的是在于如果其中一扇扉门发生故障,另一扇扉门也可以独立完成封闭门户的工作。

不过在正常状态下,上下扉门各自占据门户的一半区域,即150米,150米,其余部分则折叠收敛于顶部的天然岩桥或者是海底礁石内的凹槽里,在需要时通过蒸汽压力泵与内置铰链的帮助在滑轨中进行上下位置的移动调整。

上扉门在施工时也考虑了重力势能的因素,在滑轨上额外安装有卡扣和制动钳进行缓冲加固,使它不至于变成运动员投掷的铅球把文登港砸个稀烂。

在有了以上信息的铺垫后,我知道你可能会问,为什么不能只单独启动下扉门呢,开启上扉门不是多此一举,现在又要去修复连接上扉门的管道。

原因很简单,我们不会。

玩火的神棍,开船的老信徒,在杀手这一行当里干得还算不错的见习船员,你不能指望以上三个家伙在面对一台工业文明皇冠上的珍珠时能有除了让它转起来之外的任何操作了,不是吗。

综上所述,我们当时面对的情况便是:

给上下扉门供能的蒸汽管道断裂,下扉门距冰面高度50米,上扉门则回落到150米的卡扣处,并且因为突然断能的重力冲击,被极寒冻得冷脆的卡扣与制动钳已经开始出现形变,提供上抬力量的液压泵断能。

如果对此装作看不见,那么用不了多久,铅球就得真的落地了。

饱尝沉船发酵多年的北极蟹蜜变得懒散的倒三角,因立牌的热切欢迎而再度兴起来,它拖着滚圆的肚皮奔向我们。

是的,这就是我们当时所面对的状况,就像老鹰的大女儿玫瑰勋爵的脾气一样——糟糕透顶!

文登港欢迎您!

文登港欢迎您!

......

给我闭嘴!

嘴里叼着扳手的我冲着头顶的人形立牌模糊不清地叫骂,可它显然并不在意,仍不断开合着它链动式结构的嘴巴,挥舞的手臂也挑衅似得摆动得更甚,修长的食指更是快要碰到我的头发。

该死!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清除杂念,结束与根本没有情绪波动的铁疙瘩怄气的蠢笨行为。

我转了转被血丝捆束的干涩眼球,视线回落,聚焦于岩钉组成的歪扭小径的尽头,那持续不断将高温蒸汽喷吐到空中化作干粉弥散的低垂管道。

我的手永远是我最为忠诚的伙伴,无论是在清晨早餐店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还是捂住某个家伙的颤抖的嘴唇,勒住层叠横肉的肥脖子,将其拖进某条无人在意的阴暗小巷,它总能出色地完成我交予的任务。

即便是现在,即便我的大脑被怨怒所占据,即便我他妈在忙着和立牌吵架,它依旧不离不弃,拖动着我空悬在距离冰面300米的摇摆不定的身体艰难前行。

可确实是由于左臂断裂桡骨牵动的剧痛,再加上嵌进岩壁里的岩钉钉柱可以握持的长度只能容纳三根手指,我的行进速度实在算不上快。

这使得位于我下方岩钉小径的皮帽子此时已然超过了我,即将到达管道,冰原之上,舵手也在用匕首切割着皮帽子带来的绳子,像是在鼓捣着什么东西。

摒弃痛觉,我强行命令呻吟的骨头和抗议的肌肉,用手指勾住岩钉,最大程度地摆动身体向前。

一个老头,一个该死的锅炉工,我可不能当拖后腿的那个!

瞅准位置,做好短暂的心理预设后,我松开了勾勒在最后两颗岩钉已变得青紫的手指,下坠的同时身体前倾,随着一声橡胶靴底与金属碰撞发出的闷响,我稳稳落在了断裂蒸汽管道的后段。

几乎同时,下方的皮帽子也已到达。

由于风向的再度转变,断口喷涌的蒸汽向我席卷而来,它们喷洒到我的脸上,很快又在极寒的作用下凝结成冰霜,让我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因此我只得一边缓慢地拖动着脚步,一边向下摸索寻找着向下歪斜管道,管壁上的焊接的提手。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体感,蒸汽的炽热与冰雪的寒冷一同出现,交织刺激着我本就绷紧的神经,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想要展开我那并不存在的翅膀,纵身一跃,在冰原上绽开一朵花期极短的血肉之花的冲动。

直到我的手背传来被某种滴落之物灼烧的触感,察觉,手掌迅速向上,一把握住橡胶融化的该死提手。

全力上抬,在前后管道重新接合的一瞬,套上法兰,塞入第一颗螺丝,最后用一直叼在嘴里,让我的上下颌骨已经失去知觉的扳手将其拧进固定。

塞入,拧紧第二颗螺丝。

塞入,拧紧第三颗螺丝。

法兰收紧,管道间的缝隙不断缩小,周遭溢散的蒸汽也只剩一层朦胧的薄雾。

为了加快速度我决定先一股脑将剩下的螺丝先塞栓孔....

将第七颗螺丝塞进栓孔,从口袋里掏出第八颗螺丝,只差一点,供能的蒸汽管道就可以重新连接,上扉门就要....

可还没等我把它塞进孔位,突然响起的铰链摩擦与蒸汽泵的巨大嗡鸣,让我身体为之一滞,螺丝险些脱手。

皮帽子还是快了我一步。

塞入第八颗。

右手不曾停歇,我用布满灼烫水泡的左手掌心将遮挡视线的湿漉漉的头发捋至脑后,眯起眼睛向下望去。

拧紧第四颗螺丝。

下方,与扉门连接的蒸汽管道换上了崭新的法兰,且已接合完毕,但因为上下扉门只能同时进行起,下扉门依旧在原地停滞。

所有人都在等我。

拧进第五颗螺丝。

继续下望,顺着绞盘向前推移由雪橇造成的歪扭拖痕,到达闸门下方,正对上两双灼热的目光,舵手与皮帽子。

舵手正向我所在的方向奋力挥舞着他的老树枝,嘴巴圆张,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一旁的皮帽子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了刚才那般平静。

拧紧第六颗螺丝。

冷热的急骤交替让我的思维变得迟缓,但此刻的情形能让人担心的除了猪头鲨还能有什么呢?

猪头鲨来了?

这么快。

猪头鲨到来最该寻找庇护的不在是冰面上的他们吗?

为什么都看向我?

猪头鲨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可是在岩壁上悬着?

这里距离冰面可有300米,猪头鲨难道会飞.....

动作不止,扳手夹住第七颗螺丝,手臂向下。

文登港欢迎您!

头顶,人形立牌的手臂再度下落,疾风转向,身前云消雾散,恶臭来袭。

猩红的口腔,无目游蛇般的舌头,螺旋分布的利齿中卡着一对....一对人脚。

猪头鲨飞上来了?!

弯腰屈伸,在利齿触及的一瞬向右翻滚。

随着咚的一声闷响,畜牲的猪脑袋与岩壁结实碰撞,身体止不住地向后倾倒,眼看就要坠向冰面,身形倒转之际,一道细长闪电冲破风雪,紧紧缠绕上方的岩钉。

下坠中止。

拥有粗大指节的利爪伸了上来,勾住管道边沿,随即猩红剪影重新回到蒸汽管道狭小的平台,修长的鼻子喷吐出的气流将蒸汽驱散,暴露那家伙的狰狞面目。

猪头鲨——豺狼。

并未上紧的第八颗螺丝因为震荡从栓孔脱落,穿透风雪坠向冰面,而冰面之下,阴影闪烁。

猪头鲨——倒三角。

是啊,最后的盛宴,无“人”缺席。”

雨中忧郁的小白
作家的话
这个火手的故事确实太长太长了,给各位造成了不好的阅读体验,第一人称让我写的也是经常掉不过个来。
但为了对故事负责,我不能突然潦草的结尾,经过这些铺垫和过度,明天终于能大结局了。
我个人是很喜欢这种极地,封闭环境的故事的,这样的环境会激发起人的另一面,让人直面自己的内心。
推荐美剧极地恶灵,北海鲸梦。
晚间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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