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治病的老方法
“让我猜猜,你也替帕卡家族工作?”
马修从怀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支香烟,随后将烟盒抛给对方。
“差不多,不过我的工作地点都在甲板。”
“甲板?海上生活怎么样。”
“无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除了.....”
“除了什么?”
“劫掠货船,没有比踏上绳梯更棒的了。”
“唔,你的兴趣很特别。“
“嗯,我也这么觉得。”
坍塌的三角山后,酒馆老板又一次蜷缩成颤抖的面团,他抱紧脑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再去听那两个疯家伙的声音,他内心对女神的祷告从未像此刻这般虔诚。
这该死的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香烟燃尽,马修点了点指针。
“老实说,我该走了,可你应该不会同意的,对吗?”
“没错。”
“那我们开始吧。”
“踏上绳梯。”
“唔,对,踏上绳梯。”
起身,将湿漉的发梢捋至脑后,头疼仍在困扰着马修,那片血红的大海又开始在他的眼前隐现。
幻觉。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解开扣子,脱掉浸透的衬衫,左手持枪,右手握刀。
等待。
地板在呻吟,这是异常沉重的脚步,男人高大的身躯几乎顶到了天花板的位置,他随即踢开地上的杂物,为二人的战斗留下充足的空间。
三、二、一。
嗖!
这一次,马修率先出手,招式凌厉狠辣,枪口瞄准男人眼睛瞬间开火,右手折刀舞出一轮新月,自男人左胸斜切至腰腹。
他要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
砰!
子弹命中,锋刃轻易划破黑袍,一切就如马修设想的那般顺利。
可他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刚才战斗时的那种轻松的笑,寒霜冻结了他的五官,攻势刚一结束,他便迅速撤步。
至于原因,很简单,马修对于金属切割皮肉骨头的触感在熟悉不过,可刚才,那份熟悉却并未通过刀柄传回他的掌心。
反而.....
指尖发颤,马修活动了几下有些酥麻的右手,重新握紧锋刃。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男人所说的老方法到底是什么了。
疯子。
男人用手驱散面前的硝烟,他低头看向马修的那一双灰蓝眼眸。
“马修,马修·拉斯特对吗。”
“你呢?”
“我没有名字,也不需要。”
男人撇了眼一旁残破的尸体,“我在船上管着水手,就像这种家伙,你可以叫我水手长。”
水手长。
提到这一词汇,男人奇怪的语调里透出一股兴奋劲儿,他右手至于胸口,随即一把扯下黑袍,将它抛至半空想。
灯光遮蔽,黑暗重临。
未等反应,呼啸的拳风便吹乱了头发,马修下意识地用手臂格挡,却瞬间被这拥有恐怖力量的拳头击飞。
轰!
倒飞,接连撞翻桌椅,后背与墙壁结实碰撞,可马修不敢有丝毫迟疑,还未稳住身形便向右侧身。
转瞬他刚才所倚靠的墙面被再度袭来的拳头砸出深坑,墙漆脱落,红砖破碎纷飞。
烟雾升腾,马修趁此间隙,核心发力,折刀向后挥斩,顿时乍现灿烂的星火。
金属弦音再响。
这致命的攻守只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黑袍飘忽落地,煤气灯照亮马修的脸。
他擦掉嘴角的鲜血,瞳孔倒映敌人那通过“老方法”治愈的身体。
水手长的躯干右向近三分之二的血肉都已消失不见,与之填充替代的是由齿轮,铜管,暗银色金属组合而成的钢铁之躯。
左腿血肉,右腿钢铁。
人类脑袋。
老方法,哪里感染就切掉哪里。
从颇具年代感的老式弹簧泵到新型合金胸甲,在水手长身上能看到一副微缩的工业文明的发展图。
“老方法”,这是在驱散黑雾的弗洛伊德灯尚未出现的年代,流传在绝望人群里最常见的手段。
是啊,把病变的地方切掉不就好了,换成铁的,一样能用。
可现实是,绝大部分对老方法抱有希望的家伙却都先于雾病缓慢的痛苦折磨,死在了手术台的镁光灯下。
毕竟对绝大多数的可怜虫来说,正规的医疗团队和专业的设备可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
所以即便是完成了手术,因简陋的手术环境和不规范操作而造成的感染与排异反应都将伴随着他们,直到他们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如果你完全承受住上述的一切,那么恭喜你,你会收获全新的称谓——改造人。
对了,由于改造人喜欢用烈酒和曼德拉草麻痹自己残存血肉带来的痛苦,所以他们的脑子大都不太正常。
站在马修眼前的这位水手长便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改造人,且他的机械化已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水手长看着机械右臂上的细长刀痕开口道:“武器不错。”
“怎么,你也想用来切鱼?”
马修嘴上打趣,心绪却凝重如铁,他无比清楚,眼下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用来切鱼也不错,在杀死你的时候我会尽量不折断它。”
咚!
水手长机械制的右腿发力将脚下的地板踏碎成板,像一辆满载货物的失控重卡撞向马修。
迫于刚到的情势,马修此时已闪身至房间的东南犄角,左右转向皆逃不出敌人的攻击范围。
只能正面迎战。
砰!
砰!
....
马修对准水手长的脑袋扣动扳机,将子弹尽数倾泻,以图让水手长的行动稍有停滞。
可水手长的机械右臂就像一堵厚重的铁墙,将恶毒的子弹尽数抵挡,碰撞,变得干瘪铁饼的子弹纷纷落地,一阵脆响。
不过马修还是成功让水手长的脚步有了一瞬的拖沓,但这并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因为水手长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具体在马修身体的某个部位,而是马修所处的整片区域。
水手长猛地举起自己的右臂,手肘向前,肘端的尖椎寒芒闪烁,他将他自己变成一台攻城的巨锤。
一并齑粉。
马修在做什么?
他已将左轮塞回腰间,双手握持刀锋,吐出一口血色浊气,随之向攻城锤冲去。
坐以待毙从不是他的风格。
呼——
(风声。)
锤尖在马修的瞳孔中不断放大,他的鼻子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来吧。
于触碰的瞬间,马修膝盖下弯,径直跪地,发梢与致命肘击交错,手中的折刀程45度斜向,直刺水手长胸口,深入肌肉,将人类所拥有的跳动心脏的所处一并贯穿。
休止,水手长双膝跪地,没了生息。
伤口流淌的鲜红血液顺延刀身繁密的花纹蔓延,折刀绽放妖艳的花朵。
咳。
马修头疼更加厉害,汹涌的海浪在他的耳边怒号。
低头,表盘上的指针随着时间的推移前进不断,此时已至9点35分。
距走私船离开银湖岛还有不到2个小时。
撒。
抽离刀锋,马修站起身来。
运动结束,是时候离开了。
突然,眼球颤动,马修松解的神经骤然紧绷。
夹在血肉中的折刀只剩刀尖,却再难退缩分毫。
因为钢铁之手已牢牢握住了锋刃。
嘶音响起,四周开始弥漫滚烫的纯白雾气。
猩红在雾后锁定了马修。
惊觉,马修果断松手,迅速后撤。
可惜已经晚了。
水手长左拳破雾而出,命中马修小腹,肋骨断裂呻吟。
这一击让马修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却又承受一记冷硬的鞭腿。
马修倒飞出去,在空中翻腾几圈后,砸向酒馆出口的卷帘门,整个人都陷入其中。
水手长从白雾中走出,他活动着自己的机械手,冷声中蕴含戏谑。
“我是重症患者,你低估了我。”
“呵......没....错...”
鲜血自额头滑落,将马修眼中的世界染得深红。
看向水手长那机械手臂还有腿上赤红未消的泄压阀,他对自己有些恼火,他早该想到的。
人类的心脏怎么能负担得起这样的身躯。
那家伙的心早该被替换成了蒸汽核心。
如果没看错的话,还是一颗红石核心。
红石,珍贵,蕴含神秘力量的石头。
呲啦。
右手发力,水手长拔出胸口的折刀,随即用泄压阀上的余温炙烤伤口止血。
他用尚属人类的左手挥舞了几下折刀,皱了皱眉,随后颇为失望地将其随手丢弃。
“太轻了。”
他看向狼狈的对手。
“继续?”
“呵。”
夹杂咳嗽声的笑盘旋在酒馆矮小的天花板。
马修双手依托两侧,发力,将自己从卷帘门的凹陷中抽了出来。
“当然......”
他的灰蓝眼眸明亮异常。
“热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