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个雨夜
“快，把他放上手术台。”
马修一把推开杂物，将昏迷中的少年放上冰冷的金属板。
曼森医生打开开关，头顶的无影灯骤然亮起。
少年双眼紧闭，嘴角溢出充盈气泡的白沫，他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
曼森翻开少年的眼皮，少年的瞳孔因光照而发生紧缩，接着，他又把少年脑袋偏向一侧，滑动手指放在颈部动脉。
万幸，跳动频率正常。
曼森眉头微松，情况不太糟糕，他挽起少年染血的左袖，果然....
只见少年瘦弱的胳膊上尽是繁密的菱形伤口。
伤口并不像是切割或是划伤留下的痕迹，而更像是将某种本就存在的组织剜除后所造成的结果。
这样的剜除显然不止发生过一次，许多伤口都因为无法结痂而变得难以愈合，出现了感染还有炎症，而那些刚刚新生的伤口则正不断向外流渗出鲜血。
“唔....”
即便是见惯人体组织剖三维图的马修，对此也是微微一怔。
“拉斯特先生，帮我个忙，去西边的壁橱找到贴着3号贴纸的罐子。
把里面的东西磨成粉，我一会要用。”
刚对伤口进行消毒处理的曼森，正用手术刀，将炎症严重坏死的组织切除干净。
无需多言。
马修到来壁橱，透过磨砂玻璃，从一堆瓶瓶罐罐中找到3号密封罐。
他用力拧开，只见几株完全干透的蓝紫色植物静静躺在里面，它们散发着一种并不算好闻的怪味。
取出，马修将其一股脑塞进工作台上的手摇式研磨机，不得不说，曼森这家伙也有着收集古董情趣，还有勤俭节约的优良品德。
通过这台研磨机虫蛀的手柄和少了一根腿的摇摆姿态，你可以清晰地了解到这一点。
“比我还抠。”
尽管马修已经拿出平时给波波维奇洗澡的奉献精神。
可这台研磨机实在是晃得厉害，他只得从左手边的书架随便抽出本书垫在缺的腿上。
“唔，《银湖岛城市规划》。”
真不愧是教授，对这都感兴趣。
果然不能小瞧知识的力量，马修展露笑容。
垫上刚刚好。
等他将研磨成淡紫色粉末的植物装进试管，回到手术台时，曼森医生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
少年的胳膊缠绕上了洁白的纱布，抽搐停止，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谢谢，干得不错，有兴趣来当我的助理吗？”
曼森没有抬头，他正将试管中的粉末倒入烧杯，打开酒精灯，又往里面加入了一大堆马修看不懂的玩意。
“谢谢，不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换掉那台老古董。”
“唔，那你会换掉你那台老掉牙的摩托车吗？”
“哈，不会。”
“嗯，不会。”
随着温度到达临界点，烧杯中的液体开始沸腾，紫红色的泡沫翻涌，爆裂，发出类似小孩的呜咽，最终哭泣爆发，烟雾升起，在二人头顶爆开一朵斑斓的蘑菇云。
马修挠了挠头，问出一个也许你也想问的问题。
“这玩意也算医学？你就差丢进去一只沼泽里的癞蛤蟆。”
“谁说不算呢？”
医生将烧杯中的液体倒入的咖啡，示意一旁的马修将少年扶起。
“加咖啡又有什么讲究？”
“没什么，单纯为了让它没那么难以下咽。“
“.....”
马修扶起少年瘦弱的身体，捏开嘴，曼森则把那杯特制的“咖啡”灌了下去。
少年舒展了眉头。
“我不该质疑你的业务能力。”
马修耸了耸肩，他看向病床上的少年。
“他胳膊上的伤.....”
“是他自己弄得，你姑且可以当是一种怪病。”
“会自残的怪病。”
“许多都会这样，他们为了转移内心积压的痛苦，确实会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行为。”
“呵呵，蠢货罢了，痛苦的话，就让施加痛苦的家伙付出双倍代价就好了。”
“可如果这种痛苦源于自身呢。”
“.......”
此刻，墙上的挂钟，指针即将到达12点方向，银湖岛的一天要结束了。
“我该走了，晚安，曼森医生。”
马修穿好外套，是时候去完成他的小任务了。
“在你离岛前的这几天，能帮我个忙吗，拉斯特先生。”
曼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当然。”
转身驻足。
马修爽快答应，这还是医生第一次请他帮忙。
曼森走到衣架前，从一件小巧的外套内兜里取出一张相片，递给马修。
相片冲印的有些模糊，不过能很明显感受到其中洋溢着的青春气息。
海边，少年少女手牵着手，他们沿着海岸线奔跑。
风吹乱了少女的裙摆。
那是一条好看的淡蓝色碎花裙。
相片中的少年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马修也记起了那一日的匆匆一瞥。
少年和管家模样的家伙坐在草坪。
“帮我找一个人。”
曼森指向照片中的少女，“她叫丽塔，一个月前在铁锈镇失踪了。”
“铁锈镇？”
马修面色一沉。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铁锈镇。
位于银湖岛最东部，那里是银湖岛曾经的中心，随着灯柱建立，人口转移而逐渐衰败。
那地方现在已经变得岛上最穷苦，被雾病以及其他各种可怕病症折磨的无家可归可怜虫的聚集地。
“戴尔说过，她去那是为了找人。”
曼森看向病床。
“总之，是时候发挥一下你业务能力了，拉斯特先生。”
“好的，如果她死了，我会把尸体带回来的。”
接过医生递过来的伞和香烟，马修拧开门把手，走进茫茫雨幕。
老实说，内城，或者单指红枫街的排水系统实在算不上优秀。
此时的街道上，积聚的雨水已经可以没过脚踝，掉落的枫叶变成一条条小船在激流中航行。
马修已快走到街口，急切的呼唤又让他停下脚步。
转身，浑身湿透的少年进入他的视线。
“先生，求你.....求你一定要找到她。”
马修分不清他脸上湿润到底是泪还是雨水。
“她对你很重要吗？”
马修语气平静，并未选择上前搀扶。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嗯。”
马修转身离开。
“谢谢，先生，我的名字叫戴尔，戴尔·帕卡。”
——
行会驻地
会长办公室
风与雨拍打着窗玻璃，房间内没有开灯，沙发椅上坐着新的访客。
“所以你都准备好了？”
椅子上的男人有着深沉的嗓音。
“嗯，只需要一些时间，一点火星，还有一杯葡萄酒。”
戈多抚摸着怀里的白猫。
“那位让我代为转达，他对你的计划感兴趣，他期待着你的加入。
在事成之后。”
“真的？！”
面具出现裂缝，戈多声音颤抖。
“真的。”
男人点燃一只雪茄。
星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钟声响起，指针到达12点整。
这是新的一天。
男人起身，一脚踢开通往溶洞的暗门。
“那个家伙很有趣。”
“谁？”
没有回答，暗门闭合，男人离开了。
“唔....”
戈多反应过来。
“是啊，他很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