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的终章
时间,1点37分。
帕卡家族私人码头,近海,南风消退,随着桅杆尖端的旗帜被海水吞没,三桅帆船彻底消失在海面,载着一行三人的小木船也已远去。
沉寂,宁静,大海如往日般缄默。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气泡涌现,漆黑的影子浮出水面,一对猩红的眼珠望向小船离去的方向,随后再次潜入水中,游向南方,离开陷入沉睡的岛屿。
——
因为失去了珍贵的炮弹挎斗,原本还算宽敞的摩托车车座现在同时被一人一狗所占据。
马修握着车把,保持大致的方向,因为他的视线已完全被波波维奇那颗大脑袋填满。
你要问这这辆已经罢工了的老旧摩托,是靠什么前进的,以及速度如何?
那就得问问推车的那两位海上好手了。
“快点推,没吃饭啊!”
“汪汪汪!”
马修和波波维奇都对当前,像乌龟般缓慢的速度感到不满,一起发出强烈抗议。
“魔鬼!”
橡木腿在心底呐喊,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遵从的笑容,当他看到右手边的独眼龙嘴上喊着使劲,手却只是轻飘飘地搭在车箱上时,他彻底愤怒了。
“好你个独眼,老子那根木腿都快踩冒火了,你跟我玩这出,老子跟你拼了!”
橡木腿一个饿虎扑食将独眼龙摁倒在地,对着他的脸,挥出压抑了一晚上的拳头。
“你来真的?”
独眼龙吃痛,膝盖狠狠顶向橡木腿的肚子。
二人你来我往,打成一团。
“喂,别打架啊。”
“喂,给个面子行不行,别打了。”
“喂?喂!”
一人一狗上前劝架,却被战斗波及。
“?”
马修握紧拳头,波波维奇露出爪子。
随着仍旧被斑驳血污包裹的锋刃,挡在在橡木腿与独眼龙之间,拳赛中止。
“嘿,您二位坐稳了。”
顶着包的橡木腿和脸被抓花的独眼龙,迅速从职业拳击手变回车夫。
——
“我说没开门吧,你还不信,谁家好人凌晨3点上班。”
“不对啊,我记得这家伙是夜猫子来着,职业精神呢。”
看着店门紧闭的维修工坊,马修无奈地耸了耸肩,他只得把摩托停在门口。
作为机械师的老顾客,马修觉得他会明白的。
咕噜,咕噜。
波波维奇狗脸拉得老长,持续一夜的剧烈运动,它的肚子开始表达强烈的不满。
“本大爷的蛋糕呢?”
“没了。”
“我不管,你答应本大爷了,赶紧去给我买。”
“别狗叫,那店还开不开都得另说。”
“想打架是吧。”
“蠢狗,忘了你头上的包是谁打的了,是吧。”
“呜——”
(犬类喉咙愤怒的低吼。)
“嘿嘿嘿...我说...大人....”
经历过一夜的疯狂,看着那个死神般的男人正在和他的狗吵架,橡木腿的心已经不会再有波澜了。
即便有人突然和他说,自己是联合工会会长雄鹰的私生子,他也不会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他只会轻轻点一下头,摆出一副【这都被你发现了】的惊讶姿态。
一人一狗吵得过于热切,没人在听橡木腿说话,一旁的独眼龙捂着嘴,止不住地偷笑。
毁灭吧,都毁灭吧。
“喂,听不懂人话是吧!”
橡木腿的怒吼在冷清的街道回荡。
由于这一声实在过于响亮,街道上的好几盏灯火为橡木腿亮起。
人狗侧目,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橡木腿身上。
又是一束光线,正好落在橡木腿的头顶。
这让橡木腿站上了舞台中央。
“我们能走了吗?”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全然一副【不让走,我也走,要不你就赶紧弄死我】的彻底无所谓的态度。
“哦,哦,抱歉,忘了。”
马修一拍脑袋。
“你们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嘿嘿,谢谢大人,那我们就走了,再见。”
独眼龙赶忙拉过,在石化着的橡木腿,二人随即转身。
“汪汪,汪汪,汪。”
身后传来狗叫,接着马修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问,你们谁带钱了?”
“大人您说什么?”
独眼龙机械般地扭回脑袋,正对马修那笑眯眯的蓝眼睛。
“嘿嘿,我说你们谁带钱了。”
“汪汪。”
一人一狗凑过头来,一脸的奸诈。
“.....”
“路上注意安全,以后不要再当海盗啦!”
看着一人一狗远去的身影,独眼龙拿着干瘪的钱袋,欲哭无泪。
“我的一金,两银,十五铜啊。”
独眼龙嘴唇颤抖,似乎没有察觉到一旁的橡木腿,脸上已被杀意所充斥。
“我看见了,上面全有我的牙印。”
橡木腿几乎一字一顿地吐出冰冷的言语。
“嘿嘿......木腿,别生气,别生气,破财免灾,咱都还活着不是,命最重要,身外之物,都是身外之物。”
独眼龙尴尬着连连后退。
饿虎扑食。
橡木腿怒吼着冲向独眼龙。
二人再度打成一团。
凌晨的街道,惊醒的住客们用手拄着窗户边沿,托着腮,静静欣赏这麻木生活中的突然插曲。
——
矮熊酒馆
酒馆老板又将拖把伸进铁桶,蘸了蘸水,随后,地板上最后一抹血迹消失。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满意地看向四周。
碎裂的玻璃,被分解成木板的桌椅,从地板墙壁扣出的子弹,这些都被他通通丢进了垃圾桶。
对了,还有那些尸体,将他们一个个推下悬崖,实在是费大功夫。
(那些尸体上倒还有不少钱。)
不过,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生活就像一辆疾驰的列车,随时都有脱轨的风险,可只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还有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
就都可以从头来过。
对,从头再来。
酒馆老板取出藏在地板夹层,自己珍藏的红树酒,看着其中诱人的液体,展露笑容。
这酒可有年份了,是他爷爷留给他的。
据说是帕卡家族,还是老勋爵当家的时候,就藏在了地窖。
他找了一套还算完好的桌椅,借着破损天花板洒落的柔和光线,为自己倒上满满一大杯。
他要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干杯!”
他冲着前方的虚无祝酒。
虚无却不是以虚无回应。
“干杯!”
门口传来男人突兀的声音,接着是狗叫。
一人一狗走了进来,男人那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地脸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并笑着开口。
“老板,来杯海草酒,再来两块蛋糕。”
“汪汪!”
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掉落,摔得粉碎。
此刻,酒馆老板只剩下一个念头。
毁灭吧,毁灭吧。
——
漫长的一夜终于结束,喧闹的岛屿沉入梦境,享受短暂的可贵的静谧。
又有两艘从不同方向驶来的船即将抵达这座岛屿,为最终的欢宴献上自己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