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波波维奇是个天才
时间，10点57分。
码头
随着佝偻黝黑的劳工将最后一箱假红石搬进船舱，打手向甲板上的独眼龙挥手示意。
南风渐起，黑雾变得稀薄。
一切准备就绪。
而此时的橡木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他仰面朝天，像只螃蟹一样摆动着四肢。
他涣散的眼睛完全被弗洛伊德灯展开的树冠所吸引。
老实说，这是他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东西，与其说是什么灯，它倒更像是某种高大的树木。
灯柱庞杂细密的灰绿色根须已经深深扎进了这艘船的主桅杆，粗壮的树干绕柱蜿蜒向上，最终在桅杆的顶端展成茂密的树冠，从枝叶发散出的幽绿光点，将整艘船都包裹其中。
B2型弗洛伊德灯。
“这个比之前那台可亮多了。”
橡木腿喃喃自语。
“废话。”
独眼龙拍了拍主桅杆，语气得意。
“这可是台B2型的崭新家伙，正儿八经得到过灯使赐福，只要不是天天在重污染区待着，至少能用上十年。”
“船长真厉害，连这种宝贝都能弄到手。
我记得只有联盟的高级船才有资格装备B型的弗洛伊德灯。”
“废话，咱们船长是什么人啊，你上船晚，有些事你可就不知道了，船长以前可是....”
独眼龙指向自己的肩膀，一脸的神秘。
“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独眼龙满脸都是看白痴的表情，“咱船长以前可是一名潜....”
“什么啊，你说话能不能痛快点。”
橡木腿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坐起身来，却见独眼龙突然不动了，他表情凝固，半张着嘴，手指颤抖着指向岸上的天空。
“你到底....”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橡木腿说到一半的话，立刻也在喉咙里卡住。
“喝多了？”
这是橡木腿脑海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啪！
他一巴掌扇在独眼龙脸上，那家伙因吃痛发出的惨叫，证明现在自己还是清醒的。
“女神保佑。”
橡木腿张大嘴巴，某种可怖的家伙深深刺进了他的红眼珠。
码头高地的山丘，一颗巨大的炮弹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尾部喷涌的狰狞的火焰为其提供强劲的动力。
它升至夜的顶点，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它的落点是——三桅帆船。
骚动，劳工们再也顾不得皮鞭的威胁，四散奔逃。
“快，快开船。”
橡木腿扯着嗓子大喊，可独眼龙却还是呆若木鸡。。
不能再等了。
他一把扯下独眼龙脖子上的口哨，深吸了口气，吹响。
尖锐的哨声撕开静宁。
这惊醒了，驾驶室里正打着瞌睡的舵手。
敌袭？！
这时候？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舵手秉承着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态度，用喇叭通知锅炉室，同时迅速转动轮舵。
三桅帆船，出发！
可是.....
时间，11点整。
伴随一声巨响，炮弹精准命中三桅帆船的甲板。
轰！
船身剧烈晃动，受到打击的区域烟尘弥漫。
橡木腿脚下一滑，失去平衡，险些穿过栏杆的空隙，好在最后一刻，独眼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木腿，你他妈重得像头猪！”
独眼龙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他的老朋友拽回甲板。
“哑弹？”
这颗精确命中的炮弹，却并未给三桅船造成太大的伤害，它居然没有爆炸？
船体只有甲板轻微受损。
橡木腿咧嘴大笑，“哈哈，女神保佑。”
他用力拍了拍独眼龙的肩膀，可那家伙却又不说话了，看向向烟幕弥漫处。
下一秒。
烟幕之后，人影闪动。
上身赤裸的黑发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右手则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他眼神冰冷，嘴里却说着极其礼貌的语句。
“请问，锅炉室在哪？”
——
让我们将时间倒回到十分钟前。
时间，10点50分。
摩托飞驰在前往码头的最后路段，只要维持现有的速度，他们勉强能在11点前，抵达目的地。
“没能量了？”
“啊，什么？”
“我说，没能量了。”
波波维奇拍了拍仪表盘，指针在红色区域来回摆动。
很显然蒸汽核心要罢工了。
“叫你不安个红石的，你看，关键时候掉链子了吧。”
“你给我钱啊，蠢狗！”
“骂狗是吧，小心本大爷再给你添点新伤。”
“快开！”
“没能量了，你开一个我看看。”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马修紧皱眉头，大脑飞速运转，波波维持却仍不愿闭上它的狗嘴，继续嘲讽。
“我看是追不上了，除非咱有翅膀，飞过去。”
“你飞一个我看看，飞....等等。”
马修的灰蓝眼睛突然亮起，他看向波波维奇屁股后的手提箱，笑容灿烂。
“蠢狗，你真是个天才！”
“.....你脑袋坏掉了？”
“右转，我知道一条路。”
马修一把搂住波波维奇的脖子，对着那颗大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
摩托转向，驶入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
能量即将耗尽，可马修却还是叫波波维奇只管继续向前，自己则扭着身子撬开了挎斗的后盖，卖力的鼓捣些什么。
“喂，喂，马修，你不会真被那家伙揍傻了吧。”
马修没有说话，他正在与从挎斗里扯出的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杂乱线路，作斗争。
“喂.....”
“成了！”
马修指着自己所在的挎斗。
“波波维奇，你知道这东西是后来安上去的吗？”
“知道，你出门不带着我能行吗？”
“对对对，可新的挎斗实在是有点贵的离谱。
我从废品里翻出来这个，让机械师把里面危险的玩意掏干净，安上了三个轮子，只花了一枚银币。
你看，完美的挎斗。”
“钱都往我头上省是吧，所以，这之前是个什么玩意？”
“你猜。”
“....”
狗脸无语。
“哈哈，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马修双臂展开，高声喊道。
“这原本是一枚炮弹，一枚威力十足的炮弹。”
线路接驳完毕，抽出引线。
马修打开手提箱，这次任务的关键工具终于出现在二人眼前——那是一块块高度浓缩的饼状火药。
“这枚炮弹的中心火药已经被完全摘除了，但尾部的喷射器完全保留了下。
因为觉得它实在拉风，我就没让机械师拆。”
马修说着便从箱子里取出一半的火药饼，在手里垫了垫分量。
“所以理论上讲，这是一枚可以发射，但不会爆炸的炮弹，我们只是需要给一定的推力，它就能.....”
滴滴。
方向盘上的指针停滞在红色区域，蒸汽核心彻底了熄火，不过因为是下坡，摩托在惯性作用下仍在行进，可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四周生长着的茂密的灌木，接连划过一人一狗的脸。
到了这时候，波波维奇还是不清楚马修到底要干些什么，问他，他就摇头，展示那神秘莫测的微笑。
他现在正在卸挎斗与摩托接驳处的螺丝。
终于，灌木消失，一条呈现凹弧状的宽阔水道出现在二人前方，水道的表面被打磨的极其光滑。
戈多是个做事极其细致周到的人，每次任务开始，他不仅会告诉马修准确的任务地点，还会给马修一张详细到可怕的区域地图。
除却必要的信息，哪怕是一些看似无用的点，都会标注上面，以供马修参考。
这条废弃的，原被用于新船下水的通道，便是马修从地图上面找到的。
“戈多。”
马修眼前浮现一双精明的眼睛。
嘶——
摩托进入水道，速度甚至比平时都要快上几分。
“喂，马修你玩真的，真要上天！”
总算明白过来的波波维奇抱着脑袋大叫。
“哈哈，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马修在安全带上打结，把自己牢牢固定在车斗里。
摩托进入凹处，速度进一步提升。
“喂，要不算了吧，你别死了啊，喂！”
马修没再说话，他在等待。
摩托驶入最后段，速度衰减。
马修抽出折刀，贴地，迸发出灿烂的火星，车尾的引线被瞬间点燃。
摩托即将冲出滑道。
引线迅速燃烧。
“波波维奇。”
在引线将火药引燃的一瞬，马修拔出挎斗与摩托本体接驳的螺丝。
随即这颗不知何年生产的炮弹，从沉睡中猛然惊醒。
它发出愤怒狂狂吼，尾部喷出几近凝实的火柱。
【摩托挎斗】冲出滑道，直插云霄。
马修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祝我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