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城隍复苏
众人齐刷刷坐下,指挥使环顾一周开口道:“城隍复苏,除之记乙功一等,赏金二百两,可有毛遂自荐者?”
说完这些,他捂着嘴咳嗽起来,陈为连忙上前为他拍抚背部,顺带开口补充一句:“指挥使大人身体抱恙,暂不参与。”
指挥使在任十年鲜少出手,周崇心头把握又多一分,这么一来他只需担心那位姓李的同僚便是。
而指挥使寥寥几个字,其赏赐丰厚与内里含义却让堂中诸人目光闪烁起来。
斩鬼司共有甲乙丙丁各九等功,合计三十六级功劳,乙功一等足以让许多人的椅子往前挪两三个位置。
相较起来,黄金二百两这等丰厚赏赐都轻了些,在斩鬼司中混,功劳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但却无人敢开口,无他,上首还有两位校尉都没发言,怎轮得到下面人抢功?
周崇不着痕迹朝对面瞥了一眼,正巧碰上那人笑眯眯看过来,两人目光一撞便各自转向另一边去了。
指挥使不发一言只静静坐着,片刻后端起茶杯轻品一口。
周崇便站了起来,向着指挥使拱手:“既无人自荐,便让我做这出头鸟罢。”
便在此时,正坐在周崇对面的瘦削男子也站起身,他那张瘦长的脸上挂着笑,一双狭长眼睛眯成细缝。
周崇见他起身,眼中隐有厉色一闪而逝。
此人唤作李琛,与他一样是正校尉,正是此番唯一能与他一争的对头。
“看来李校尉亦有为民除害之心?”
“不才,正是也想与那城隍交手一试修为。”
他声音嘶哑有些难听,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开口,但谁也没有谦让的意思。
而随着两位校尉起身,场间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
协同作战向来是斩鬼司作风,但显然两位校尉是决计不会联手的,就看最后到底谁能拿下这差事了。
“既如此,那便举手表决。”指挥使放了茶杯,环顾一圈:“荐李校尉者右手,反之则为周校尉,如此倒也利落。”
话罢,他捂着嘴咳嗽起来,那张纸白的脸上涨出了些血色,陈为见机为他轻轻拍抚起后背。
指挥使向来是这样,多说几个字都得咳嗽好一阵,倒也没人会觉得古怪。
陆陆续续便有人举起手来,只余下有六人不曾表态,这是周李二人之间的中立派。
指挥使已调匀了呼吸,稍一打量,只见堂中左右手各自参半都是十人,两位校尉手底下的人数倒是均衡。
李琛依旧笑着,但话里却有些挑衅意思:“说不得还需我与周校尉先较量一番才是…”
周崇眼观鼻观心,面对李琛这般挑衅却是一言不发。
李琛年年考校都被他大败,这时候竟还敢主动挑事,自然是实力有了长进才有这般底气。
周崇虽看不上此人,但却也不是没脑子的莽夫,不清楚对手底牌之前没必要犯险。
指挥使又喝了一小口茶:“还是留着力气对付那城隍罢。”
周崇点头笑道:“大人倒是说的不错。”
指挥使也不看他们两个,目光来回在剩余六人身上盘旋,沙哑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可还有人?”
“若是无人,那便抓阄,听天由命也最为公平。”
便在此时,终于有一只粗壮手臂举起打破僵局,李琛面上笑容凝滞。
周崇稍稍侧目,只见长桌末端一眉眼方正汉子正高举左手,他自己对此都是有些疑惑。
他跟这斩鬼使可没有什么交情,只知道对方叫做叶非林,是个擅长铸器的道基修者,性子木讷不怎么与人交际,其他再无更多了解。
举手表决有了结果,指挥使便也不再浪费时间:“既如此,便由周校尉牵头领人去罢,其余人便散了。”
说完这些,他又开始重重咳嗽起来,陈为赶忙继续为他轻拍背部。
“下官领命!”
周崇朝着指挥使行了礼,目光看向方才为他举手的那些斩鬼使身上,最终停在李琛身上。
李琛却也没有什么不快神色,依旧是笑眯眯的:“恭喜周校尉了。”
周崇便也笑眯眯朝他回应:“未能见得李校尉斩杀鬼神英姿,倒是遗憾。”
饶是李琛素来有“笑面虎”之称,被周崇这么一挤兑也笑不出来了。
周崇不再看他,端起茶杯将其中茶水混着茶叶一同咽下,而后推开椅子向外行去。
“除恶务快,愿同我一起去斩那城隍的便跟上。”
方才举右手的十位斩鬼使便迅速起身跟着出门,一行人飞快去马房取了自己的马,便朝着东边城门奔去。
......
城隍庙立在台安县城门外,早在选址时,人们便已尽量的去规避鬼神复苏带来的伤亡。
凡俗百姓虽然知道自己以香火虔诚供奉的鬼神凶恶,但在这些鬼神没有复苏前,其带来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门神可抵御外邪入侵,土地神可护佑田地庄稼不受虫鸟之害,财神则可为商贾招财等等。
大晋能称霸九州将近千年还国泰民安,鬼神倒也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一行十一人乘着快马,仅用了一炷香时间便来到城门口。
驱走马匹,他们隐匿气息躲藏在距离城隍十余丈的屋舍院墙之后。
周崇听得身后有一斩鬼使小声叹道:“啧啧...我还头一遭见得这般大的鬼神!”
另一满脸雀斑的矮小男子笑着打趣:“废话,这城隍可比你爷爷辈还老了!”
顿了顿,他又稍大些声补充道:“瞧这城隍也不是好对付的,都把真本事拿出来,别让大人看了笑话。”
周崇轻笑一声:“尽力而为便是,张合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压力了。”
被叫做张合的雀斑脸男子嘿嘿一笑:“大人的实力自然是极高的,比那姓李的公鸭嗓强出不知几许。”
“不当背后议人是非。”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周崇也并没有责怪张合的意思。
张合是他一步一步带出来的,也是这斩鬼司中唯一表明立场站在他这边的道基境修者,主修阵道,擅长的便是布置与破解阵法。
“大人教训的极是。”
张合一副受教模样,而后又跟其他斩鬼使小声交谈起来,大抵是一些修行相关的事。
周崇随意往身后扫了一眼,那先前在关键时候叶非林没有跟上来,心中倒也是生了些疑惑。
不过他也不去多想,注意力放在了那小山一般的鬼神身上。
这尊城隍足有三丈高,身周萦绕着淡淡的白色烟雾,那是它这些年积累的香火愿力显化。
头顶乌纱帽,身着青罗袍,脚踩粉底靴,端的是一尊气派十足官员模样。
远处城门垮塌出巨大缺口,四下里那些屋舍也是东倒西歪显然是它的手笔,没有灵智的鬼神行事向来蛮横粗暴。
场间有将近二十黑衣斩鬼兵左右周旋,一名白衣斩鬼将在后压阵指挥,倒也是有条不紊牵制住了城隍。
但斩鬼兵一级,至多也就是固源境中期修为,跟这尊城隍比起来还差的远,哪怕是人多也无法占据优势,能牵制对方还没有伤亡便已经算是尽力。
周崇这些年斩杀的妖物鬼神已不知多少,经验丰富立时便做了决断。
“张合,你带三人前去那城隍左右布困神阵。”
“其余人,与我一同冲阵掩护!”
听得周崇命令,张合点点头挑了三个熟悉的斩鬼使,等得周崇领人带头冲出去后便即刻跟上。
周崇虽是校尉,但对付妖物鬼神时也从不缩在后面看戏,而是一向身先士卒,这也是手下人能信服他的主要原因。
灵力在周身经脉中奔腾运转起来,他速度极快,只两三个呼吸距离那城隍便只有五丈左右。
一手拂过腰间百宝袋,四尺来长的黑色长刀被他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