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整
“黄夫子,你确定,咱们现在倒欠那些东主2300多两白银?”林平之合上账本,抬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少镖头,小可哪敢和您开这种玩笑啊。”
福威镖局账房的黄夫子站在书桌旁边,颤巍巍地解释道:“咱们之前接了好几笔生意,都因那件事耽误了出镖的行程,再加上其他分局违约、财货丢失带来的损失,局子里的现钱都被赔光了。这还是总镖头拍着胸担保,有的东主才答应可以多宽限些时日……”
林平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示意黄夫子把账本留下,人可以出去了。
“平儿……”此时书房内没有了外人,端坐在主位上的林震南终于说话了,“莫要担心,为父已想好了对策,派人把家里收藏的古玩字画,同你母亲陪嫁时带来的首饰细软,一起送到当铺去典当了,总能把这个窟窿填上……”
林震南这辈子都是吃镖局这碗饭的,哪能不懂未雨绸缪的道理,他口中那些古玩字画,是他爷孙三代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为的就是应付这样的突发状况。
不过连他也没想到,此次的亏空竟会如么之大,居然连累老婆把嫁妆都拿出来了。
“只是委屈母亲了。”林平之应道,他的母亲是洛阳金刀门的千金,也是出身豪富之家,嫁妆必定丰厚,这个倒是不用愁了。
其实他也明白父母为何舍了血本,也要给人家把钱赔上,他们干镖局这一行的,把“信誉”二字始终看得第一等重要。
那些东主之所以肯把这镖交予他们押运,就是相信福威镖局能保证让那些财货安全抵达目的地。
现在,由于他们自身的缘故,没能完成客人的委托,那自然是要按价,不,甚至是加倍赔偿对方损失才行。
若是没有这样的担当,这福威镖局的招牌可就砸了,以后还有哪个敢把镖交托给他们?
“可即便如此,经此一事,那些东主还愿不愿意用咱们镖局,也是一个未知数了。”林平之沉吟道,他知“信誉”这二字,是建立在成年累月的付出之上,但毁掉却只需要一件事、一个瞬间而已。
林平之接着又说道:“眼下的当务之急,咱们必须接一单世人瞩目的大生意,并完美地完成保镖任务,如此一来,才能扭转当前所有人对我们福威镖局的负面印象。”
“平儿你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些……”听了他的话,林震南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可知现在这总局里面,还剩多少可用的镖师么?只有七个了!恐怕连凑一趟镖的人数都不够了……”
林平之微微一笑,说道:“爹爹莫愁,正好趁此机会,咱们再招些镖师。”
他前世就是一个颇有成就的创业者,对于管理之道也颇有研究,心知有些时候吧,一个老板的水平,会局限住下属的能力高低。
就以这林震南来说吧,他招进来的那些镖头镖师,武艺水平大抵都高不过他自己,原因无他,真正的强手林震南他驾驭不住啊。
但到了林平之主事之时,自然要有另一番气象才成,当即喊了下人进来,让那黄夫子写了“广纳贤才”的文书,在福州城内各大街市悬榜张贴。
此事刚刚安排妥当,就有门房来报,说是有人从南都应天府送了一张请帖给总镖头。
林震南有些吃惊,这个世界的大明朝有三都,分别是北都顺天、南都应天和中都凤阳,他苦心经营多年,却始终没能把生意挤进此等重要的地界。
谁知今日忽然之间,却有请帖送来,就连他自己都猜不出对方是何人,请帖上又是为了何事。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震南虽则心中踹踹,但还是带着林平之到了前厅见客。
见了那人穿着,立知对方身份,林震南不由得又是一惊,躬身行礼道:“这位大人,不知今日光临敝镖局,有何贵干?”
说完,立即招呼对方上座,并召唤下人奉茶。
跟在他身后的林平之也是一愣,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飞鱼服、绣春刀么?看那装扮,来人应是一名锦衣卫。
“林总镖头请了,沈某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见那面无表情的锦衣卫一抱拳,接着就递上了一张盖着朱红色大印的请帖,“奉翁大人之命,特来召集各地镖局,前往京师参加天下镖局大会。”
天下镖局大会?
别说林平之这穿越而来的人了,就连林震南也是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捞什子的大会?
不过看那请帖上的落款,盖的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的官印,就连林平之也明白,这忽然举办的大会应该是非同小可。
那姓沈的锦衣卫,倒还真是有些木讷,平常那些官宦总是想方设法地从这些商贾身上雁过拔毛,可这家伙却连碗茶都没喝,交代完事情,转身就离开了镖局。
这人倒颇有些意思……林平之望着他的背影,问道:“爹爹,你可看得出此人是何官职?”
“黑色飞鱼服,至多也就是个七品的总旗官罢了。”林震南常和这些官吏打交道,对官服品级倒是深有研究。
果真如此,这等人太过直性,不懂人情世故,在那勾心斗角的官场之中,定然是那种有志难伸的角色。
林平之这样想着,却不知林震南误会了,他以为儿子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当即问道:“怎么了,平儿?你是觉得此事有什么古怪么?”
古怪?
林平之听了便宜老爹的话,哈哈一笑,如此莫名其妙出现的“大会”,当然是有古怪。
只是,对于已经触底了的福威镖局来说,不管这大会背后有何阴谋,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展开那张请帖,就见上面写着大会举办的时间是“六月十五”,林平之掐指算了算,距今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刨除路上的行程,还剩十天左右,足够他重整镖局了。
…………
“米二哥,请赐教。”林平之抱拳拱手,客气地说道。
对面的米为义也是一般的姿势,就听他说道:“林兄弟,小心了!”
言毕,两人提剑在手,斗在了一处。
这几日,一得了空闲,林平之就与府中众镖头切磋武艺,此时的他可不比从前,哪还有蠢材敢不使出真实功夫来跟他硬碰,到时候可是要吃苦头的。
这群镖头所学颇杂,即便都是些刚刚摸到武道门槛的庸才,倒也让林平之增加了不少实战的经验。
当然,其中与他切磋最频繁的,还是米为义和曲非烟,这两人一个师承衡山派,一个出身日月神教,都是得了真传的武者,实力自与其他人不同。
先说那米为义,他虽得了衡山刘门的精髓,但明显火候不足,若想步入一流高手的境界,还需旷日持久的磨砺才行。
可即便如此,在福威镖局当中,他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而那曲非烟,使得是两柄短剑,走得是那种近身缠斗的打法,不过吃亏就吃亏在她年纪尚小,力量略显不足,遇到成年武者,若是不能在速度上压制对手,反而会招招受制于人。
好在在这方面,林平之颇有心得,经他点拨了一阵,曲非烟移动和出剑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高。
至于刘正风那女儿刘菁,虽也曾学得些拳脚剑术,但以刘家的家世地位,原本就没想过让女孩出去闯荡江湖,因此她的水平反倒不是很高。
而且这几日下来,那刘菁很得王夫人的好感,偶有流露出属意她配给自己儿子的念头,却都被林平之给婉拒了回去。
早就看出这刘菁与米为义情投意合,自己何苦做那横刀夺爱的小人,更何况,女人只会影响自己拔剑的速度而已。
这辟邪剑法原本就是催动人情欲,以刺激荷尔蒙大量分泌的一种功法,好不容易通过系统作弊,抵消掉其中的隐患,林平之可不想走上滥情的歧路。
噹~
两柄利剑相交,发出尖锐的撞击声,林平之与米为义同时跳开一步,相对拱手说道:“承让了。”
“好!”
周围旁观的镖师们一阵喝彩,就连林震南也忍不住拍掌说道:“米兄弟当真好身手。”
“总镖头抬爱了。”米为义为人谦和老实,听到众人吹捧,挠了挠头,竟然还有些害羞了。
“少镖头~”趟子手陈七呼喊着,跑进了位于镖局后院的演武场,就听他大声叫道:“又有两人登门,想要在咱们局子里做镖头。”
“请他们进来吧。”林平之点了点头,自从那招贤纳士的告示贴出以后,已经有十多人先后来镖局应聘了。
这次他们面对的主考官是林平之,自然不如林震南的时代好糊弄事了,最后也只留下了四个人而已,皆是在旁门左道上有些见数的,如有一人精通马匹饲养,还有的人会几样机关术。
这种人原先不是偷马贼,就是盗墓贼出身,都是为了生活,林平之也不以有色的眼光看待他们,只要今后把技艺用在正途即可。
被引进来那两人,当先的那个手里拿个算盘,像是个小买卖人的模样,而另一人则是个满脸污渍、衣着邋遢的精壮汉子,就见他手里拿着一根镔铁长棍。
林平之微微皱眉,前面那个莫不就是华山派的高根明?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不过更让林平之好奇的,还是跟在后面的那个汉子,别看他衣冠不整,手里那根铁棍却着实抢眼,直径大约有三指宽,目测重量不会少于30斤。
“好大的膂力啊。”有懂行的镖师惊呼道。
“林总镖头,林少镖头好,在下高根明,来自西安府,会耍些剑术。”高根明没报师承门派,显然是临来时岳不群有交代,你是内定的人选,要低调。
“程铁衣,应天府人,使棍。”那精壮汉子倒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也不搞那套虚头巴脑的客套,把名字、籍贯和武器一报了事。
林平之倒是对其越来越有兴趣了,说道:“高兄、程兄,两位一看就都是难得的人才,可否相互切磋一下,让我们开开眼界。”
这是镖局面试中,考较武艺的环节,没什么可推脱的,高根明把长褂子一脱,向着程铁衣拱手道:“程兄弟请了。”
“且慢。”谁知程铁衣眼神一凛,转向林平之问道:“请问林少镖头,你福威镖局是否要参加应天府的天下镖局大会?”
嗯?林平之一听,对方原来是为此而来,看他籍贯就是应天,莫非知道什么隐情不成?
当即也不否认,点头说道:“不错,我福威镖局确要参加此次大会。”
程铁衣也不客气,回身对着高根明一抱拳,朗声说道:“那好,就请高兄不吝赐教!”
说完,脚蹬棍子的底部,一根镔铁的盘龙棍飞起,奔着高根明直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