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最叹别离
谈笑眉心中一动,随即停下了自己动作,眉宇间浮现几分忧愁:
“冷剑白狐,你……现在就决定要离开吗?
但是,你的伤……?”
预料之中的时刻来到。
谈笑眉却是没有想到,再次需要分别的那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快到让她连准备中的一个小物件都还没有完成,就到了这个时候。
“……我的伤已无大碍,是时候要回去了。”冷剑白狐冷声回应道。
一副似是对谈笑眉并不关心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两个人刚见面的那一天。
谈笑眉的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可是,我这一次还没有与你相处够时间……”
“……”
冷剑白狐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坚定不改,看着面前的谈笑眉,对着他忽然红了双眼。
这一对失散多年的母子,在这一刻相互对视着。
谈笑眉看清了冷剑白狐眼神中的坚定,心内一片悲伤。
她内心的悲伤,都源自于未曾想母子重逢不及一旬时日,就要再度看着爱子离开。
没有多余的言语交流,谈笑眉却是知道,她是不能出言让这个孩子再多留一天了。
“冷剑白狐……我的孩子……”
谈笑眉低声唤着,内心深处十分清楚,冷剑白狐的身上,担着当年霹雳门血案的仇恨。
即使现在清楚,其中只有一条人命血债,但这些年这次造成的磨难,对于其中的每一人并非虚假。
冷剑白狐是个好孩子,接天道这些年对他的好,都被他记在了心里,叫他放下这一段杀父之仇的仇恨,怕是不可能的。
除非……
不,或许自己那么做了,也不可能阻止。
但是,她深知自己没有武功在身,不是能够陪同冷剑白狐步入武林的人选。
就是去了,也只能够添乱。
早在被小恩人从齐眉山救回时,两人在路上谈话间,就分析了种种被救出后的利弊。
因为谈笑眉的处境,会随着她被救走而逐渐变得危险。
霹雳眼内中藏着的秘密,引发了太多人的想法与野望,作为接天道的夫人,谈无欲的同胞小妹,她受到了太多人的注意。
一开始,谈笑眉曾对这个结论抱有几分震惊。
但是,在她明白自身将会被诸方人手,甚至是自己的兄长针对。
在见到爱子经历危险,险些丧命的惊险一刻,已经做好了即将与冷剑白狐退隐的决定。
眼下能够顺利在此处,先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都已经是万分侥幸。
一旦再度步入武林,单单是冷剑白狐暴露自己的身世,就足够引来太多不怀好意的算计。
而她,一介没有什么武功在身的妇人,作为血脉至亲,将会是控制冷剑白狐的最好软肋。封边
谈笑眉自然是不愿成为冷剑白狐的拖累,又不想限制孩子的自由,最后唯有妥协:
“冷剑白狐,我不会阻拦你今天的离开,但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想要把这个平安福给你。”
冷剑白狐闻言,看向谈笑眉手中将要完成的东西。
缝制的布料正红,上方的红绳有银饰与正圆的翡翠玉珠,模样是四四方方的长方形,整体莫约宽两寸,长约五寸。
通体用金色绣线,绣了精致的祥云纹路,以及正面的平安两字。
下方是坠着的地方,加了一枚小一点的翡翠玉珠,以及同色的坠尾流苏,现下只差了一点收尾没有弄。
至多是十几针的功夫,等一下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好。”
冷剑白狐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这一个平安福的成型。
为了不耽误冷剑白狐离开,谈笑眉心中所有不舍,收尾的动作很快。
在真正为之收下最后一针后,她不顾地收拾东西,而是先将精心准备的平安福递了过去:
“就当是让……我求个心安,好不好?”
未尽说的话语,背后的意思,两人都是明白的。
“好。”
冷剑白狐最终是没有拒绝,而是将平安福接了过来,小心放入了怀中,随即就要转身离开,又听见背后一声柔声呼唤:
“冷剑白狐,请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记得无棱谷中有着心系你安慰的人,她在等你平安回来。”
谈笑眉没有听到回应,看着冷剑白狐的身影不曾停留,很快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直到真正将人送离,她不由抬手捂住了嘴,积蓄已久的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她知道,自己的话,冷剑白狐一定听见了。
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一如她在冷剑白狐离开后,才哭了出来,就是不想孩子,听见自己的哭声一般。
倘若上天终于庇佑他们母子,谈笑眉只愿这份庇佑,能让冷剑白狐平安回到自己身边。
……
冷剑白狐没有回头,通过信物离开了无棱谷。
未曾多想,直直向着故居急奔而去,去见哪一个让自己有很多疑惑的人。
赶在日落之前,冷剑白狐找到了旧居所在。
走过一片竹林,便是外观破旧如昔的庄园。
曾经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辉的琉璃瓦,在日复一日的风吹雨打中,被岁月所侵蚀,朱梁画栋也已经成了蛫虫爬行的废舍。
冷剑白狐拨开了丛生的杂草,往熟悉的内部走了过去。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却一直不知道有多少人出没;曾时长看义父对人发号施令,但每一次的人却并不相同。
他知道义父的身份必然不简单,生活中的琐事都有人安排好,却未见过一个奴仆。
过去岁月中,与冷剑白狐朝夕相对的人,只有义父一人,教他武功、教他念书、叫他明了武林的残酷。
那间阴暗的禅室如昔,连同其中满头昊发垂落身后的枯瘦背影,仍是那般孤独、傲立于世。
这是一个完全不见天日的人,至少相处的时间中是如此,所以他的肤色很白,几近于病态的苍白。
但他的眼睛更不平凡,在看人的眼眸很锐利,仿佛能将任何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看穿。
看见冷剑白狐在消失一段时间后的回转,那张苍老的脸上笑了一下,依旧是叫人不寒而栗:
“你这次消失了好几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