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突变
冬天打雷并不多，仅一声雷就平息了，场中的打斗也戛然而止。
冰雨依旧从灰蒙蒙的空中淅沥沥的落下，此时除了雨声，一切瞬间变得很安静，静的可怕。
再看那恶霸天手持狼牙棒，双眼通红，如一具铜像站在那，蓦然他大吼一声，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裂开了十几道口子，鲜血立刻流了出来，“轰”的倒在了雨地里。
鬼公子的虎口也是鲜血淋漓，那折扇被削成了半截留在手中，跟着他喉咙“呼哧”一声，立马裂开一道口子，血喷射了出来。
而毒娘子离醉千愁最远，此时也呆立当场，她想不到自己几根的暗器被打飞了回来，射在自己身上，最关键的是醉千愁剑招最后一式的剑气击中了自己的心脉，她瞪大了眼睛，随之也倒在了地上。
雨忽然间小了很多，滴落在地上，融散了鲜血，刚刚那血还是热的，依稀有些热气，此时风一吹，凉了！也意味着人也凉了。
醉千愁长剑尖指地，握剑的手不自觉的轻微颤抖着，他还没倒，雨打落在剑身上，激了小水花，也洗去了上面的血，终于他单膝一弯，一剑杵地，吐了口浓稠的血。
结束了！
庄炎恢复了平静，将酒壶往门边一放，这才注意到掌柜的和店小二原来一直在门口不远处盯着外面的打斗，两人畏畏缩缩的，像是对这样的场景有些心惊肉跳。
庄炎背对着他俩，忽然冷笑了一下，便径直来到雨地里，他没有去看其他三人的死活，而是直接来到半跪着的醉千愁面前。
“你赢了！”庄炎扶着腰间的挎刀，淡然一笑道。
“是你赢了！”醉千愁抬头也微微一笑，随之咳嗽了两声，血丝顺着嘴角拉着老长，脸色也异常苍白。
两人又相视一笑。
醉千愁现在已经站不起身来，他也受了重伤，那胸口插着两根精钢扇骨，鲜血染红了衣襟，他赢了？是战胜了鬼公子三人吗？
良久，酒馆掌柜和小二也小心翼翼来到外面，慢慢朝这边靠近，看着那醉千愁像是只受伤的野兽，他们不敢太上前。
“客官，你…你…”小二发颤地问道，醉千愁又咳嗽了两声，没有答话。
“你们来干什么？”庄炎侧着脸问他们二人，店小二仿佛对刚才的打斗还心有余悸，一个小老百姓哪经历这个？
“我…我来看看…看看…”
“啊？哎呀！都闹出人命了…”店小二和掌柜立马吓得缩成一团。
“哦？你们怕不怕？”庄炎又问。
“怕…当然害怕了…”小二哆嗦着。这一下可是三条人命呐！他能不怕吗？
“是么？那我问你，刚才在酒馆，那些客人被吓走的时候，你怎么没阻拦他们？”庄炎道，他指的是不久前，恶霸天在酒馆寻醉千愁一事。
店小二被庄炎问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哦…”，店小二想了起来，“哎呦，哪敢呐，我的爷啊，我可怎么敢得罪这些主呀…”
店小二立马哭丧了脸，今天可摊上事了，好几人酒钱没结就被恶霸天吓走了不说，这现在酒馆外又闹出人命了，到时衙门来人可怎么说的清楚呦？
醉千愁听着店小二的话，忽然他看见庄炎的一个动作——压刀！
刀本是挎在腰间的，人一般扶着鞘口或者刀把，而压刀是准备出手的姿势。
突然庄炎一拔长刀，反手就砍，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毫无征兆。这是？杀人灭口？
此时庄炎持刀转身，眼前的店小二捂着胳膊鲜血直流，若不是刚才反应快，跳了开来，怕是那条胳膊就被砍成了两截。
“哎呦，大爷饶命呐！”一旁酒馆掌柜被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就磕头
庄炎并没有理会掌柜的，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店小二，道：“哼！一个客人在酒馆找茬(指恶霸天)，你都不敢出面，现在这里死了三个人，你居然有胆子过来看？”
那店小二似乎伤的不轻，惶恐道：“大爷，你……你说什么？…”
“不用再装了，我刚才那一刀，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功力不错的人也躲不过去，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酒馆里小小的酒保…”庄炎冷然道，突然话锋一转，“看来一个月前的那笔饷银，你也想分杯羹？说！你到底是谁？”，庄炎长刀一指。
店小二一听，突然面目一变，哈哈大笑：“六扇门的‘烈鹰’果然名不虚传！好眼力！”
这时醉千愁艰难地站了起来，冰雨冻得他的脸颊有些红，吸了口冷气，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看来今天是难以收场了！
现在场面有些怪异起来，一个是劫朝廷饷银的人，一个是想黑吃黑的人，一个又是朝廷的人。
三个人三个身份，彼此都不认识，却此刻都联系了起来。他们谁都没有动，就这样在雨中站着，而酒馆掌柜迅速爬起来，灰溜溜地逃进了酒馆，现在也只有他可以置身事外。
醉千愁忽然笑了一声，庄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居然笑了，面对庄炎，和一个不知身份及来历的“店小二”，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饶过他，他还有心情笑？
“我很饿，还有酒么？“，醉千愁笑着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他是不是脑袋被打坏了？饿？你方才为何不吃，现在饿了和喝酒有什么关系？庄炎心里这样想着，莫非他的话另有深意？
现在三人谁也没有先出手，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有理由能联合另一人，解决掉第三者。
而醉千愁没头没脑的一句之后，跟着艰难地想走进酒馆。
“走！趁你没毒发之前，我请你喝两杯！”醉千愁对庄炎道。
庄炎一听，心神一震，中毒了？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
“哈哈哈，对付你们两个，不用毒来智取？岂不是傻？哈哈…”店小二笑了，笑得很是得意，猛的脸色一冷道：“六扇门的烈鹰也不过如此！待我先杀了你，再料理了醉千愁。
这样天下间的传闻会是——大盗醉千愁十恶不赦，六扇门高手因公殉职！而我就能独拥这笔朝廷全部响银了！哈哈哈……”
这计谋不可谓不毒，栽赃陷害！先杀庄炎，再逼问出醉千愁劫走的那笔响银的下落，之后放走醉千愁，让朝廷和江湖上的人继续追杀他。
反正今天的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
“店小二”才真正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蝉”是醉千愁，他让天下人都知道朝廷饷银是他劫走的，而“螳螂”就是鬼公子三人和庄炎，如果“螳螂”都死了，“黄雀”得了好处再飞走了，那么“蝉”还是会在那，等着更多的“螳螂”前来——还是有其他人要找醉千愁算账的。
醉千愁看到得意的“店小二”微微一笑。
店小二莫名地心中一慌，道：“醉千愁，你笑什么？难道你还有一战之力？连绝招‘鬼凌叠印’都已经用过两次了，现在…？哈哈哈…还是等着束手就擒吧！”
“哦？这你也知道？”醉千愁惊讶道，他似乎是个很容易惊讶的人。
庄炎现在不能动，因为他已经感到体内的毒在发作了，他只能用内力苦苦得压着毒性，而“冷眼旁观”着。
“店小二”没有理会庄炎，继而对醉千愁道：“鬼公子特意让恶霸天来压制你，而你一出剑就镇住了他们两个，还险些重创了他们，而以你的功力不可能做的到，除非…”
“除非我用了‘鬼凌叠印’？”醉千愁接话道。
“哼！除了这种霸道至极的功法，天下间谁能一出手，就瞬间制住江湖上两个一等一的高手？武神当年留下的绝技想不到被你学会了…”店小二恨恨地说道。
醉千愁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他无奈地笑了笑，的确如店小二所言：先前和鬼公子交手时，恶霸天的狼牙棒全力一击跟到，面对两人夹击，自己的功力并不比这二人高的了多少，如果自己不用“鬼凌叠印”瞬间提高自己功力，那么势必被二人所伤，就算不受伤，自己迫于下风，之后难以还手从而死的更快！
想不到这个店小二来头不小，连这样的门道也被他看出，醉千愁不免心惊。
店小二继续对醉千愁道：“你很聪明，剑一出鞘就用绝招，让疑心重的鬼公子摸不到深浅，若非毒娘子的暗器解围，我想你很快就能杀掉鬼公子二人了吧？不过你居然能在他们三人的合攻之下，再次用使出‘鬼凌叠印’，当真是不可思议……”
面对店小二话里的“恭维”，醉千愁只得苦笑着承认，看来刚才打斗自己的一剑一招，包括内心想法，都被其摸得一清二楚。
的确武功有强弱之分，而决战的计策也有高低之别，如果不能把握时机，可能你功力高出对方也无济于事，当时他不霸道的一剑威胁到鬼公子和恶霸天，那么不会引的毒娘子急着救人，不引得的毒娘子出手，先消耗再突击她，又怎么能牵制住鬼公子和恶霸天，从而打乱他们预想的节奏。
毕竟他们三人是配合，但不是默契，对方既然能针对自己，自己也就有破解的方法，醉千愁的思路就是如此！
“不用再想了，你不是武神慕雪欢，‘鬼凌叠印’这功法虽然极其霸道，能瞬间提高功力，但你最多只能用出两次，现在你是强弩之末，乖乖说出那笔响银的下落吧，免得接下来要受罪！”店小二似乎吃透了醉千愁。
“是么？你就这么了解在下？那我就用第三次…”，这“次”字说的很大声，没等音落，醉千愁就闪身出去，一掌打出，店小二大吃一惊慌忙招架，跟着他笑了，笑的是醉千愁唬的他。
而那醉千愁身影瞬闪，的确是速度极快，然而他的一掌却根本没有什么威力。
同时醉千愁也笑了，虽然他的一掌被对方给挡住了。
而店小二却笑容却慢慢凝固了，因为一把刀已经洞穿他的身体——是庄炎的刀。
他不敢置信，眼睛瞪得老大，很不甘心地倒下了。
醉千愁刚才那最后一声“第三次”是喊出来的，喊的是给庄炎听的，庄炎信了，也信对了，他拼着毒性发作也要全力一刀来配合醉千愁。
他赌赢了！如果醉千愁刚才是骗他的，那他也要这么做，这辈子等死是不可能的！哪怕一出手就被对方杀掉！
这就是六扇门的秉性，也是公门人的信仰。
一个人可能是渺小的，可他凛然的勇气却是伟大的，从而才能镇压这天下间恶势力的张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杀身成仁毅然殉道！
庄炎虽不知道醉千愁人品如何，但毕竟不久前一个桌子喝过酒，此人酒品不差，人品自然也不会次。他宁可等下死在醉千愁手里，也不会便宜了那个阴险的店小二。
“你赢了！”醉千愁虚弱地笑道，刚才强行提高了内力，让他五脏巨痛，剧烈咳嗽了几声，让他险些栽倒了下去。
“你也赢了！”庄炎一笑，跟着“哇”的也跟着吐了口腥血——他的毒性发作了！
刚才两人也是同样的一番话，此时却对调了语气。
“你赢了”是战胜了敌人，“你也赢了！”前者——醉千愁意思庄炎可以抓他了，后者——庄炎现在也受伤了，醉千愁你可以跑掉继续逍遥法外了。
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两人境况又是不同。
其实人就是这样，一步欢喜一步忧，下一步又会是怎样的境况呢？谁知道？江湖人，江湖事！
两人对视一笑，“喝酒去！”醉千愁道。
“好！哈哈哈…”庄炎大笑，临死之际，还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喝酒，不算壮烈，不谓悲痛，是言痛快，要说豪迈。
“你不搜搜他身上，看有没有解药？”醉千愁突然问道。
“呵呵！连你醉千愁都不去搜，我去了也是白费功夫。”庄炎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店小二，回道。
“可我没有中毒哇！我为什么要解药？”哪知醉千愁这么一句，让庄炎彻底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