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提琴

家里一直放着把小提琴，那是我生病前学音乐用的乐器。

自从身体瘫痪后，就再也没摸过它了。

那把小提琴有历史，当年，父亲就经常在家里拉给我们听，小提琴是他学生时期勤工俭学买下的，他喜爱得不行，以至于三哥摔倒时带倒了墙角的小提琴，父亲听见动静后第一反应竟是去扶小提琴，又疼又爱地擦拭着放回去，狠狠地教训了三哥。

三哥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在嘲笑他。全家都知道那琴对父亲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后来，父亲觉得我是女孩子，学乐器更文艺，就带着我和二哥去选乐器，从小接受父亲的拉琴的熏陶，哥哥选了二胡，我则选了小提琴，父亲知道后十分开心，叮嘱我一定要练好，争取像大哥一样，大哥准备报考音乐学院，曾经也拉过小提琴，不过后来报考的声乐。即便如此，父亲也是十分希望家里出个小提琴家。

后来，父亲走了，他的小提琴就那么摆在那里了。

后来，我病了，我的小提琴就摆在父亲的琴的旁边，再也没动过。

几周前的出山，其实是母亲想要把我转到大城市医院希望改善我的病情而选择的委婉的说法，今日，却看见他们眉头紧锁，都在等着二哥来。

二哥来后，他沉默不语，手里拿着我和爸爸的小提琴，他的眼里突然放光：“妹妹，你以前，最喜欢小提琴了，你虽然现在拉不了，以后还可以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拉和听小提琴，我们就知道你肯定想它了，你等下。”

他把爸爸的小提琴给了大哥，自己则把我的琴放在肩头：“妹妹，你练的时候，我有看你的谱子和拉的手法，前几日还让哥教了我，今天，我俩就拉给你听。”

大哥沉默不语，他拉琴的时候刻意模仿父亲的抑扬顿挫和动作的浮夸，连表情都十分到位；二哥则是拉的拘谨，把我模仿得惟妙惟肖。

据三哥说，这是他们记忆中，我小时候和爸爸一起拉琴的场面，连曲目选的都一样。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三哥看了看我，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爸爸对琴的爱，你对琴的爱，我们都看在眼里、留在心里，即使你......”他突然眼红，“即使以后你不在了，我们也会把这份爱传下去，哥只希望.......我只希望你，能够知道，咱们家对这种事情都非常看重，父母对你的感情和对我们也是不一样了，你是我们山家的公主，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我们爱你，不是别人，只是你，你不要因为自己的病情对家里感到愧疚，真的不要，我们都舍不得看你流眼泪，你要骄傲、骨子里透着气质，你即使不能够一时站起来拉琴，你也依旧是热爱小提琴的山泉。”

虽然这几日被他们心灵鸡汤灌了很多，对于这样痛彻心扉的“豪言壮语”还是让我感动。

看着二哥愿意为了我拉起小提琴，大哥为了找回以前家的感觉拿起父亲的琴，母亲也像往日一样靠在窗边闭眼听他们拉琴.......虽然这次有眼泪流出，但他们也像往日一样，极力重造当年的家的感觉。

哥哥们一曲终了，二哥把我的琴放在床边，看了看我说：“泉，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家不能没有你，我再像你，也不是你，我们只认你一个妹妹，我们还等着你拉琴给我们听呢。”

“如果我一直好不了呢？”我抽噎着，我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忍不住问他。

他坚持不懈地对我说：“那我们就一直等，等你来拉给我们听。”

门口准备换药的护士沉默着，还是打磨了宁静进来了。

“好好养病，”沉默寡言的女护士突然对我说，“明天你将要有一场手术，不要放弃自己。家属出来下......”

手术吗……我，我如果能站起来，我一定要重回自信，用自己的双手拉起小提琴。

-琴声不断，爱你不停；如果你不醒，我们就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