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摘桃

我之所以如此扫兴，是因为医生的那句：让孩子在最后的时光快乐些吧。当时即将中考的我，宛如晴天霹雳。

那天之后，母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好久，我隔着门在椅子上躺着，让哥哥们把我的椅子贴在门边，想要听到母亲哭声中隐藏的语句。

“你不能这样的.......把泉儿还给我，我们家已经走了一个了，我不能失去我的泉儿......”

我被母亲的哭声感染，忍不住在门外抽泣。“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们怕我更难过，选择把我抱在轮椅上，带我出去走走。为了留下人安慰妈妈，大哥一个人推着轮椅带我出去。

“妹儿，人生有这么多条路，谁说你只有死路？你才十四，只要你有那个信心，定能走出一条阳关大道来！”

我没有说话，任他把我推到何方。

我们就这样一路地走，他就想提前勘察好一样，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好几条较平坦的路，来把我推上山。

“妹儿，你看，那个野生的桃树，我和小海小河曾经一起爬过这棵树，还把桃子带给你过，记得不？”

见我没有说话，他又说：“来看哥给你摘几个！”他掏出一条绳子，把我和轮椅绑得紧紧的，又把我们捆在书边，为了防止我掉下去。

他爬上树，像个猴子一样熟练地爬上去。他的动作，更是让我这个在轮椅上的人羡慕无比。

“哎，摘太多了哦，下不来了哦。”

“你跳下来不就可以了嘛？”我半嘲笑的语气问他，是则毫无恶意。

“不行，怕摔，摔了啥都没了。”他看了看我，“我把桃儿扔你怀里啊，不怕，不砸你！”

他尽量把身子压到最低，手臂垂下来，把手中又大又红的桃子往我怀里放，即使并不疼，也能体会到他的良苦用心，我还是忍不住嘲弄他：“山江，你谋害亲妹妹啦，呵呵呵呵.......”

“不要乱说，我很轻的。”他一脸认真地说，我看到他从树上慢慢爬下来，“我要弄好轮椅，桃子你小心看着。”

“说的到轻巧，我前几天就恶化了，脖子以下都动不了，桃子听天由命吧。”我毫无希望地喊，他想抱几个桃子的，但是想到轮椅下山会很困难，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妹儿，你听歌不？哥唱给你！”他在路上为了缓解气氛，主动提出要唱歌的要求。

“不要，你唱歌，我难受。”我开玩笑地逗他，他没有放在心上，还是那样的傻笑。“我妹妹说啥，就是啥。行，哥听你的，不唱了。”

“哎，你唱吧，没事，以后就听不到了。”我决定不再逗他，让他唱歌给我听。

“唱-山歌-嘞—这边唱来—那边和—”

“山歌好比春江水—哎—”我忍不住跟着他唱起来，跟我合唱一两句后他选择安静下来，静静地听我唱。我没注意到的是，他已经红了眼眶。

“你要好好的，等你哥我考上音乐学院，学更多的歌唱给你听。”他忍住抽噎声，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告诉我。

我假装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哭声，乐观地回应他：“本来，你高考，我中考，现在备考，我却不能陪你了，山家第一个大学生，加油啊。”

他点了点头，没有用语言回应我。我仰头看到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回应我了。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母亲找我们吓坏了，看到我和哥哥平安回来的时候，她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孩子，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她又去拥抱了大哥。

我看她已经平复了心情，又说：“妈妈，我哥哥今天带我上山了，我们还摘了桃子，你看，我怀里，最大的那个，是给你的。”

母亲听后没有给我回应，她转过身，用手赶紧抹去自己的眼泪，又转过身拥抱了我。

“谢谢你，泉儿，咱们快回家吧。”

-谢谢你，在我最崩溃的时候安慰我、陪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