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人四刀，君临天下
红莲教三人，韦南红依然是两年前那样，身披鱼鳞甲，前臂有一副菱形护盾，可攻可守。
齐格一身青衣，手中并没有兵器。
身份最高的右尊使仲明，却是双手握着一把又窄又长的刀，像是东洋那边常用的刀。
先出手的是齐格。
只见他手一抬，一股指风直射王天象，这是他赖以成名的“摩诃指”。指力浑厚而锐利，齐格手中虽然没有兵器，但他的指力不比任何兵器弱。
王天象手中的霜冷长刀翻滚，只听“铛”的一声，犹如金铁相交，齐格方才那一指被王天象挡了下来。
齐格的指力非比寻常，但也要看跟谁比。王天象手中灌注了内力的霜冷长刀，没有分毫损伤。
不过齐格也没想过凭借指力伤到王天象，他为的是给同伴创造机会。
果然，在王天象挡下那一指的时候，仲明和韦南红都动了。
韦南红的武功路数是大开大合，稳扎稳打，所以他没有仲明快。
仲明双手握刀，在齐格的指风打中霜冷长刀的那一瞬，他也来到了王天象身边，一刀劈下，没有任何花俏。
仲明的刀，与东洋刀法很像，或者说也许二者是同源。刀法简洁、直接，如果说这里边暗含了什么意境，那就是快、狠。仲明是红莲教右尊使，左右尊使这种职位的人，一般都不是自小被红莲教培养，因此他的武功跟红莲教其他几位高层不太一样。
红莲教众人的武功，或多或少都会与佛教有些关系，比如韦南红的《韦陀护持真解》，齐格的《摩诃指》，更别说像画和尚那样，身上三门绝学《金刚怒目诀》、《慈悲掌》和《飞天舞》都与佛教相关。虽然在正派人士眼中，他们这都是伪佛法，但他们依然凭借这些武功成就了无数高手。
仲明这一刀很精彩，精彩到刀君王天象都不由眼中亮了一下。他的刀跟佛法没有关系，或者说是敌对关系。他姓仲，这个姓很少见，听到他名字的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双刀鬼仲京，那个死在宋璧手中的倒霉鬼。他们二人的确有血缘关系，两人是堂兄弟，而且仲京的武功，就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仲明，来自他的《厉鬼十二斩》。
江湖中人知晓右尊使的人有一些，但知道他叫什么的很少。不过如果见过仲明和仲京两人出手，一定能看出来这两人武功有联系。
仲京的双刀很快，他为了快，还专门选择使用了两把比较轻便的刀。但是跟仲明比起来，仲京的刀法就要低一档次了。仲明双手持刀，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反而在“快”之中，又增加了“狠”，不光是力量够强够大，出刀角度也极为刁钻。
就像现在这一刀，被王天象闪开之后，刀势未老，仲明就反手又将刀扫向王天象。
而这时，韦南红也到了。他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的一拳。《韦陀护持真解》的浑厚内力，加上《破军拳》的所向无靡，仿佛前方的空气都要裂开。
齐格也不甘落后，他左右手交替，又是两道指风袭来。
王天象却不动了。
他身子没有动，但是手中的刀动了。
刀君终于出刀，这一刀没人看出来他到底砍向了哪里。
在场的红莲教三人只是感觉刚才的攻击，全都被这一刀带偏。他们本来要攻击的的是王天象，但不知为何，最后的攻势，全部落在了霜冷长刀的刀身之上。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天人四刀》第一刀，移星易宿。
刀君之所以被认为是刀道至尊，正是因为他自创了《天人四刀》。因为这一刀法，楚三羊才会评价王天象堪比易连山，在当今的武学宗师中，可谓第一人。
其实单以武功而论，《天人四刀》比易连山的六大绝学任何一门都要强。比意境，也许六大绝学中，只有《遁一步》和《菩提心》的玄奥可以与《天人四刀》相比，但这两门武功都不是攻击类功法。
不过易连山强在贯通三教，在文坛和武林都是顶尖。哪怕只论武功，易连山有六大绝学，其中两种是他完善的，四种是他自创的；而王天象的《天人四刀》虽然强于六大绝学中任何一门，但他毕竟只创了这一门刀法。孰高孰低，真是无法评判。
王天象只是一刀，便化解了红莲教三人的攻势。
对面三人暗自心惊，但也觉得本该如此，如果刀君被他们一招击败，哪怕是三人联手，也只能说刀君名不副实。现在这样，才是刀君的样子！
除了心惊，还有兴奋，红莲教三大高手毕竟都是习武之人，遇到了刀君这样的对手，哪能不心潮澎湃？尤其是仲明，他也是用刀之人，虽然跟王天象的武学理念不同，但是在刀之一道，他也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
王天象出了一刀之后，并没有停歇，紧接着又是一刀。
这一刀斩出，红莲教三大高手只感觉四周都是森森刀意，刀劲遍布周遭。那种感觉，就像是霜冷长刀中窜出了一头远古巨兽，一声嘶吼，所有人都被震慑地无处可躲。
如果说刚才三大高手还是心惊，这一刀下来，韦南红和齐格的心已经凉了一半，仲明也已经眉头紧蹙，无暇他顾。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天人四刀》已经在刀君手中使出，王天象这次是尽了全力来应对三人联手，而这才是第二刀，龙蛇起陆。
齐格双手上下翻飞，指风从十根指头上不断射出，以化解身旁的刀气。
韦南红双拳向两边打出，身上爆发出强大的真气漩涡，将王天象这一刀带来的压力统统震碎。
相比于两个大宗师的应对，身为绝顶高手的仲明虽然也遇到了困难，但看上去要从容一些。他手中长刀左右挥舞，斩开了王天象的刀意，而且他还找到了刀意中的空隙，一刀斩出，向王天象反击。
仲明这一刀，刀身挤压着空气，发出了厉鬼哀嚎一般的声音，肉眼可见的刀芒飞向王天象。
王天象屏气凝神，看向仲明。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对手。他没有躲闪，手中霜冷长刀又是一挥，刀尖喷薄出如实质的真气。
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已经有了十多道裂缝，周围的碎屑更是数不胜数，旁边已经有一个石狮子碎成了几十块。当尘埃落尽，王天象与仲明的刀架在一起，韦南红和齐格身上虽有些破烂的布条，但看上去并没有受重伤。
这是个好机会，齐格再次出招，指风如同利剑一般射向王天象。王天象左手一推刀身，借着反震之力与仲明分开，闪过了那几道锐利的指风。
但这时韦南红已经近身，连出七拳，“破军七杀”。
两年前，凭借这一杀招，韦南红曾把同为大宗师的柳残月打到吐血。
而现在，王天象遇到了跟柳残月一样的情况，他来不及躲避，只有变幻着手中的霜冷长刀，挡下了韦南红从不同角度打出的，这霸道无比的七拳。
好在霜冷长刀又长又宽，且质地非比寻常，足以挡下韦南红的杀招。
但是“破军拳”霸道的劲力，让王天象今天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他双臂经脉刺痛，但这时又看到仲明来到身前，一刀斩下。
“铛”的一声，王天象再次后退几步。
一身红衣的王天象，这时候脸色有些发白，嘴角伸出了一丝红色的血迹，但是他笑了。
今天来这里，不就是想要好好打一场吗？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内的经脉有所损伤，他也感觉到霜冷长刀的刀身有了破损，但这让他有了更强的战意。
他又出刀了。
这一刀，仿佛让天地都暗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被刀意笼罩的三人感受，其实阳光依然灿烂。
但在红莲教三大高手的感知中，天地都像是晃动起来，黑云压向了自己。
第三刀，天地反覆。
仲明感觉嘴里有些苦涩，刀君王天象，他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本来仲明以为，他自己也已经达到了绝顶高手的境界，比起王天象最多也就是一线之隔，加上两个大宗师，即便不能立刻杀死王天象，至少也能压制他。
谁曾想，现在这情景，明明是己方三人处于被动。这位刀君，无论内功、招式，还是能够意境，都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武学意境，也有分类。比如仲明的“快”和“狠”，更多的是作用于自己的招式上，但王天象武功中显现出来的意境，却是影响到敌人，甚至影响到天地之力。
假以时日，刀君王天象是否会突破天地限制，成为传说中破碎虚空之人？
仲明做不到王天象这般大范围影响身边环境，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他的力量更集中于自身，只要坚守灵台清明，他便能用手中的刀，斩开眼前的黑暗。
仲明精神凝聚于一，一刀斩下，他感觉自己眼前一亮，刚才那一刀一定是斩到了敌人。
眼前幻象散去，仲明看到齐格身上狼狈不堪，一条手臂已经流满了鲜血。而另一边，王天象与韦南红相对而立，韦南红身上的鱼鳞甲已经碎裂，胸腹之处有一条裂口。
王天象也不好受，他背上明显有一道伤口，是刚才仲明那一刀造成的。
王天象以一道刀伤，换了红莲教一位大宗师失去战力。
但“天人四刀”，还有最后一刀没用。
不能让他再出刀！仲明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忽然不见，下一刻便出现在王天象身后。他身上仿佛散发出厉鬼的气息，压迫敌人无法动弹。
当然，王天象不是普通的敌人，他转身过来，便要迎战。
可眼前两道指风再次射来，刚好限制了王天象出刀的手。
王天象此时应该闪开，因为他如果按照原本的轨迹出刀，胳膊必然被齐格的指风刺穿；但他如果退缩了，就要面对仲明“厉鬼十二斩”的最强一斩。
仲明相信这一次，他能重创王天象。
要知道，旁边还有个韦南红，哪怕这位南方护法已经重伤，但他也有余力打出一拳。
王天象依然抬起了胳膊。
他没有试图拼着胳膊被刺穿去出刀，也没有后退。
他右手的刀甩出来，霜冷长刀沉重的刀身转了小半个圈，王天象左手握住了刀柄。
谁也没看清这一刀他是如何使出的。
仲明感觉自己的刀斩到了王天象，但此时他已经来不及看，因为他的感官全部被刀意笼罩。
就好像身边万物都被霜冷长刀斩去，世界都平静下来。
第四刀，万化定基。
仲明失神了一下，马上又清醒过来，吐出了一口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五脏六腑都被刀意侵入，这才是真的如同刀绞一般。
他看到韦南红已经躺在地上；半跪着，嘴角也流出了血。
王天象呢？
他手拄着霜冷长刀，身上有密密麻麻十几条伤口。这是刚才仲明使出全力的那一招造成的结果，王天象的刀意侵入他体内，但他仲明的刀意又岂是那么容易躲的？
仲明吐了口血，哈哈笑道：“刀君果然名不虚传，我们输了，但是，你要死了。”
说完，周围已经出现了几个黑衣人，看衣着，是红莲教中人，仲明刚才发觉自己有手下赶了过来。
这边这么大动静，当然会引来其他人。
来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高手，但他们手中拿着弩箭。
仲明相信，有这几个人在，他能够将刀君杀死。这样虽然有些不光彩，但是想到王天象表现出的实力，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赢不了。
王天象也笑了：“谢谢！”
“谢？”仲明有些不解。
“没错。”王天象道：“谢谢你们这一场战斗，我看到了前路。”
仲明心中一紧，暗道不妙，他想指挥那几个人发射弩箭，但却发现那些人已经被震慑住，暂时无法行动。
震慑的来源，就是眼前的刀君王天象。
王天象身上散发出极强的威压：“原来如此，原来绝顶高手，真的没有到顶呢！可惜了，不能继续走下去。不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说对不对？”
不等仲明回答，王天象继续说道：“最后这一招，就叫‘君临天下’！”
他双手放在霜冷长刀的刀柄，往下一按，刀尖深入到石板中。
无尽的刀气在周围迸发，就仿佛真有刀中君王来临，刀气将四周全部清理了一遍。
只剩下尸体。
刀君王天象还扶着霜冷长刀，站在那里。
但他的眼睛已经闭上，没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