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8章 三人思绪
“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孤身前往西凉了?”
“是。沙守特来向陛下请辞,有些事,必须去做。”
与上官锦鲤交谈之后,沙守便做好了去往凉州的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来到皇宫,在御书房等到了早朝结束。
“必须去做?哼,什么时候,去找一个叛贼之徒是必须做的事了?”皇上不置可否:“你怎么知道她就没有跟她师父沆瀣一气?”
“我信她。”
“哈哈,好一个你信她。”皇上笑骂道:“你这小子,朝廷养着你,你却好,武功大成后,反而第一件事要去找自己的相好。罢了,你去吧,不过朕要你做一件事。你不是要去凉州吗?到了那里,我要你想办法协助西线官兵,摘了画和尚的项上人头。”
没想到皇上给自己出了这样一道难题,但沙守没有迟疑,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他还记得两年前与董小蛮、宋璧二人在西湖泛舟时,曾说过如果邪教祸乱天下,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画和尚据说是大宗师,但对于如今的沙守而言,面对大宗师也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如果再加以谋划,可以一试。
西线大军并不弱,甚至可以说是最强的,但身在西线的武功高手却不多,加上之前有秦终南这个绝顶高手暗中帮助红莲教,官兵在个人武力占不到便宜。
现在秦终南偷偷潜往东面战场,被朝廷得知,朝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如有可能,一定会设法针对画和尚这个红莲教西方护法。
刚才皇上说出那番话,沙守好像又找回了身为金牌杀手时的感觉。
只不过这回的刺杀对象,变成了从未遇到过的宗师武者。
跟皇上又聊了几句,沙守便离开了御书房。
“四喜,你说他能行吗?”待沙守走后,皇上躺在椅子上,问道。
“承恩侯聪慧,且曾经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正擅长此道。就让他去试试,实在不行,陛下还能给他定罪不成?”
“你这老货,敢这么跟朕说话。哈哈,那就让他去试试。靖侯给朕的提议,想必有他的道理,正如你说的,他就算没杀掉画和尚,也不至于把命丢在那里,没什么好担心的。四喜,你去追上他,送他个脚力,总不能让他这么走去凉州。”
“遵旨!”
沙守慢步走在出宫的路上,快要走到宫门时,听到身后有破空声。
耳边传来周公公熟悉的声音:“承恩侯稍等。”
沙守转过头,说道:“公公有何吩咐?”
“哪有什么吩咐,皇上不想你累着,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少等片刻。”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牵着一匹马从远处走了过来。
“侯爷请看,这马如何?”
沙守不懂马,但也能看出来这匹白马神俊如龙,浑身白色的毛皮,只有四蹄乌黑,忍不住赞道:“好马!”
周四喜笑吟吟道:“皇上骑过的马,当然是好马。大前年春猎,这匹马刚长成,皇上骑着它,亲自张弓射箭。此马神俊,皇上给它赐名‘踏夜白’。可惜后来这两年,这匹骏马再也没机会出去驰骋了,只能让养马的小太监隔几天带它到城外马场遛一遛。”
那小太监也附和道:“是啊,这次听说承恩侯出远门,皇上把踏夜白赐给侯爷一起到凉州,小人知道了也高兴。这马儿是千里马,却总也没机会行千里,再过几年,恐怕就要老了。”
“你说得对,千里马理应驰骋千里。”沙守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踏夜白。
却见那白马打了个响鼻,后退两步。
小太监抚摸着白马,低声说道:“阿白,以后你就要跟着侯爷了。侯爷会带你去宫外,去见识万里江山,快去吧。”
小太监拉着踏夜白,把缰绳交到了沙守手中。
踏夜白忽的一抬马蹄,就要向前狂奔。
沙守拉紧缰绳,拽住了踏夜白,大笑道:“你是想试试我的斤两吗?如你所愿。”说完,翻身上马。
刚才被沙守拽住,踏夜白正有些狂躁,这时发觉眼前的人骑到了自己身上,便不再顾忌,飞身向前冲去。
“你们让开些。”沙守对宫门的卫兵大喊,卫兵们也早就习惯了这位侯爷的不羁,一般人谁敢在宫里策马?于是他们默默让开道路。
踏夜白驮着沙守,飞奔出门。
沙守不懂相马,但也不少骑马,出宫门没有一里地,就已经驾轻就熟,虽然踏夜白还在撒欢似的跑,但已在沙守掌控之中。
他控制着踏夜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毕竟还在城中,宫门口人少,过一会儿就到了闹市,可不能再这么一路狂奔。
沙守此时的心思,已经飘向了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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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董小蛮此时很是忧愁。
相思之苦只是一方面。其实对于江湖儿女,不会那么多愁善感,天天把相思挂在嘴边。真正让董小蛮忧愁的,是她的师父。
“师父啊,你怎能与红莲教那些人走到一起?”董小蛮自言自语。
她现在被秦终南困在了家里。
秦终南在凉州武林颇有势力,虽然只有董小蛮这一个徒弟,但他有不少记名弟子,还养了一些门客。
董小蛮以前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养着门客,秦家是一方豪强不错,可是凭着神枪的名头,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来护卫门庭。
现在她懂了,这些人哪里是什么门客,分明就是师父与琅琊王家早就为今天布置好的。
跟沙守相似,在画和尚亮明身份并引来西域联军时,董小蛮便担心师父。
那时候秦终南只是让她少出门,并没有说明自己的心思。
可是前段时间董小蛮才听说,王家也反了。
她知道,师父一定也反了。她太了解师父跟王代汝之间的关系,可以说交情如兄弟。
一开始是秦终南感恩,再后来两家常年合作生意,早就绑在了一条船上。
董小蛮从秦终南那里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当然是反对的,明知自己反对也无用,仍是坚持态度。
她不希望师父与朝廷为敌。
如果是两年多之前,董小蛮还待在家里,她也许不会多说,师父要做什么,她不会管。
可是两年前到江湖中走了一圈,董小蛮经历了许多事情,也认识了沙守、宋璧等人,她不希望失去自己心中的那个人,不希望失去朋友。
什么大业、什么荣华富贵,与自己有何关系?世道太平难道不好吗?大家都开开心心过日子、闯江湖,难道不好吗?
更让董小蛮忧心的,还有师父那天对她说的那番话。
师父怎么会有那样的念头?他怎么可以那么想?
还好师父最近有事离开,没有再继续与自己聊那件事,否则可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董小蛮摇摇头,想把不快的念头赶走。
回到凉州两年了,两年来都没有与沙大哥联系。
一开始,她还有些埋怨,沙大哥怎么没让人送封信来?自己写的信也没见他回复。就算是战乱,也不至于连封信都送不成吧。
埋怨归埋怨,她也知道战乱之时,没那么容易通信。现在她更是明白了,自己的信,或者沙大哥的信,恐怕都被师父截下来了。
沙大哥他,也会想我吧。
又会不会,长安那么繁华,他已经把我忘了?
再或者,他听说师父叛乱后,要与我势不两立?
董小蛮想起了那次西湖泛舟说红莲,自己信誓旦旦,要跟着沙大哥宋大哥一起,为天下太平出一份力。
可是现在师父都成了反贼,自己又该怎么办?连门都出不去。
沙大哥和宋大哥,他们应该都在帮朝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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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璧在江州。
江州早就乱了。
韦南红带着大江帮藏匿一段时间后,便首先竖起了反旗,以红莲教的名义,召集了大批信徒。
如果只是一些红莲教信徒,还不会有如此声势。
红莲教此次起事,之所以能够让整个大安朝陷入四方战乱,还能拉来西域、吐蕃等援兵,是因为新任红莲教主。
新的红莲教主没几个人见过,世人只知道红莲教对外宣布了教主的身份:前朝皇族后裔。
宋璧也是在那时,才从自己的祖父和师娘那里知道了一些往日的隐秘。
原来,早在前朝灭亡后不久,便有皇族后裔改名换姓,潜入红莲教,谋夺了教主之位,一心借助红莲教之手,复兴自家皇统。
也正因此,红莲教以往有圣子圣女,却在百年前逐渐消失。因为从那时起,红莲教再也不是一个普通教派,教主之位不再是靠功劳得来,而是一代代子承父位。
但是大安朝已经立国百余年,传承到了第五代皇帝,时间让人忘记了前朝是什么样子。二十多年前,上一任红莲教主眼看再等下去,复国无望,便准备起事。
朝廷也是在那时候知晓红莲教中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祸患,于是发兵剿灭之。
那一战,教主死了,残余的教众都藏了起来。
可是教主的子嗣并没有死,而是在战乱中丢失了,两年前终于被找了回来。
西方护法画和尚对上任教主忠诚无比,既然找到了主上之子,便拥立其为新任教主。
而大江帮之所以在江州势力庞大、新教主也坐镇江州,正是因为江州有高官是红莲教中人,韦南红竖起反旗后,江州很快便有几个郡成为红莲教驻点,一时间,江州分裂,成为最早的战场。
宋璧在那之后,基本上没有离开过江州。
因为柳残月之死,星月宫与红莲教势同水火。
再加上星月宫历来与宋家交好,这时候不可能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因此,星月宫成为了江州武林抗击红莲教的大本营。
幸好星月宫这个江州最大的江湖势力扛起了反对红莲教的大旗,让一些小的宗门、帮派有了主心骨,才使得江州没有全部沦入叛军之手。
在这期间,宋璧由于身份特殊,也成了江湖势力和官兵之间的使者,也曾到前线杀敌,也不少与红莲教麾下的江湖人交手。
他突破宗师境,是在战斗中磨砺出来的。
此时,宋璧正与杨晓风、崔兰舟相对而坐。
“璧儿,你如今已经稳固了境界,我跟兰舟商量了一下,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师娘请吩咐。”两年后的宋璧,看上去多了些沧桑,眼神更加坚毅。
“我们准备让你潜入红莲教后方,去打探他们教主的消息。”
杨晓风说完,崔兰舟补充道:“师弟,你只需找机会弄清楚红莲教新任教主的模样,摸清楚他的行踪便可。”
“你们准备擒贼先擒王?”宋璧问道。
崔兰舟点头:“没错,前段时间你在闭关稳固境界,我们跟朝廷的人定下了此计。红莲教主身份隐秘,朝廷也希望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摸清他的实力。”
杨晓风接着道:“璧儿,你踏入宗师境,正适合去历练一番,因此我便向兰舟推荐你去做这件事。”
“师娘和师兄决定的事,我自然没有意见。”宋璧颔首:“只是我常年行走江湖,只怕容易暴露行踪。”
杨晓风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你叫了我这么多年师娘,我却没教过你什么,正好今天把我以前闯荡时候用过的易容之术传给你。”
“师娘竟会易容术?那再好不过。如此我便多了几分把握。”
崔兰舟离开,宋璧留下来听杨晓风传授易容术。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杨晓风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易容这种事,看上去神奇,但只要掌握了窍门,便能举一反三,以你的资质,想来用不了几天就能略有小成,一般情况下都能蒙混过关。再之后,就需要自己不断摸索了。”
“谢谢师娘,我这就回去练习。”
“还有一件事。”杨晓风沉吟着,斟酌了一下:“前几日蝉儿不让你去吃满月酒,是她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陪个不是,这孩子性子太执拗了。”
宋璧苦笑:“师娘别这么说,我不敢求师妹原谅。现在看到她和师兄有了孩子,我也替他们高兴。”
杨晓风点头:“你是懂道理的,去吧,明天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