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恋人在线阅读
会员

危险恋人

何奇

小说 / 情感 · 22.5万字

更新时间:2018-01-18 11:05:47

开会员,本书免费读 >

《危险恋人》是一部侦破、谍战、爱情小说。故事发生在中国西部抗日大后方。讲述了一个日本美女间谍受上司派遣,秘密前往中国西部的黑河镇进行情报活动,并实施“美女计划”,企图用美色诱骗、征服、策反中国特工队长林子华,然而在与林子华的生死较量和接触中,却对他产生了爱情,并一波三折,走进了婚姻殿堂!小说集中表现了日本美女间谍与中国特工之间的殊死暗战和感情纠葛,凸现了抗日大后方中日特工的生死较量,贯穿了主人公对战争的诅咒,对和平的美好向往,对爱情、婚姻、家庭幸福生活的追求。情节复杂,冲突激烈,明暗线交织,玄机起伏更迭,且又充满人性!

品牌:凤凰树文化

上架时间:2013-05-01

出版社:西苑出版社

本书数字版权由凤凰树文化提供,并由其授权上海阅文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制作发行

书友吧 5评论
下载本书
上QQ阅读看本书 新人免费读10天

第1章 荒野里出现一个姑娘

一阵急骤的电话铃声震荡撕裂了指挥部的沉静。

国军金泉城交通防护团团长兼情报处处长杨昌顺仿佛被惊雷轰击,猛地惊跳了一下。他还没有接听就感觉这个电话非同凡响,果然电话是总部赖春主任的,那略带沙哑而极为严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震得他的耳膜哗哗直响:“……有一辆牌号为xx的重要车辆,凌晨一点钟左右进入兰新国际援华大通道金泉城路段。这辆车运载着国际上最先进的武器部件,是国家最高机密,关系到抗战能否胜利,命令你团加强警戒,严密防范,务必保证车辆安全通过。若有差池,军法惩处!”最后这句话,如同乱箭直扎他的心脏。

赖主任是什么人?——他是国军第八战区甘青宁新驻军情报部主任,是当局戴老板的亲信,第八战区司令长官们都怵他三分,何况他这个团职小官?他额上“唰”地惊出一层虚汗!

他是该防区交通防卫团团长兼情报处处长,肩负着“兰新”国际援华运输线上的情报和交通运输安全双重任务,能等闲视之?特别是上司特意指令的车辆,他得豁出身价性命保护它的安全行驶。他听完电话,马上命令身旁的王副官传令各路段加强巡逻,严密警戒,保证这辆车辆安全通过防区。

王副官是个近三十岁的年轻军人,仪表堂堂,聪颖精干,敏捷潇洒,他已从赖主任的电话里掂量出此车的分量,因此马上前去传令。

几分钟后,金泉城防区沿线各路段出现巡逻车辆和巡逻人员。昏黄的灯光在暗夜里晃动,气氛紧张而冷森慌乱!

地处三岔路口的护路队也出动了,这是东出金泉城防区的最后路段,占线近五十多公里,只要出了三岔路口,便是友邻团的防护区了。护路队长老万是个老兵,胡子拉碴的,带领几个巡逻兵爬上敞篷吉普车准备去巡逻,刚出低矮的营房大院门,突然一股狂风挟着沙尘扑来,抽打得四处啪啦啦地响,司机忙歪过脸躲避风沙,吉普随之“哧溜”停顿,车上的人赶忙拉起衣领。

老万见风沙太大,骂骂咧咧着:“妈的,这鬼天气!”对司机说,“退回去,等风沙小点再出发……

“万队长,这,这能行吗?”司机迟疑着。

老万丧气地说:“风沙这么大,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巡逻顶个屁用?再说这样的鬼天气,谁敢夜晚行车?,万一出现大沙暴,连人带车还不卷到沟里?我们这个小爬爬牛,跟火柴盒似的,一股大沙暴过来就会掀翻送了咱们的小命!”

“可,可土匪强盗经常在刮风下雨天出来抢劫公路上的车辆。再说团部通知这是重要车辆……”司机犹豫着。

“什么重要车辆?不就是穷咋呼?”老万有点火了,“团部就爱把屁大个事说得比天大!——回去!回去,等风沙小点再出发!”

“嗯,好吧……”司机只好将车倒回院子。

巡逻兵纷纷跳下车,缩回营房里。

事情往往就坏在瞬间的疏忽上。他们刚刚缩回营房,那辆满载货物的卡车便进入他们的防区,犁开飞扬的沙尘夜色向前行驶。后面是一辆小吉普,乘坐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国军押运人员,前面的大卡车上罩着篷布,看不出装载着什么,但从那神秘莫测、小心翼翼的行动上可以看出它的非同凡响。

夜色很浓重,满天的风沙,呼啸着扑打着天地,戈壁旷野、城镇村庄等都在肆虐的风暴中飘摇。

前面就是三岔路口,路两旁是起伏连绵的山峦,虽然十来米高,但杂木丛生,错综复杂,是个打伏击的好地形。有八九个土匪模样的人,早就潜伏在这里准备劫持这辆车,然而,吉普车里的押运军人却脑袋缩在衣服领里躲挡着风沙,对路旁的奇异情况全然不觉,这就给劫匪提供了可乘之机。

那伙劫匪的头目蓄着八字胡,是个四十多岁的人,见车辆进入伏击圈,便向趴伏在身旁的劫匪摆了下脸,两个劫匪抬根大木头下了公路,横挡在路面上,其余的劫匪随之投出炸弹。

“轰隆——轰隆——”

“轰隆——轰隆——”

炸弹在公路上的吉普车里爆炸,火光冲天,弹片纷飞。大卡车“哧——”地尖叫着停住,司机和助手震惊慌乱,惊叹叫喊。

那劫匪头目呼啸一声,从草丛里跳出来冲向公路,众劫匪跟着跳出荒草荆棘,恶狼般向公路冲扑上去。押运军人,已经人仰马翻,有两个还活着,举枪还击,被劫匪头目击倒;另一个跳下车,躲在车后顽抗,被劫匪乱枪击毙,劫匪们扑上前去,在每个押运军人脖颈上补一刀,接着围向大卡车……

劫车战瞬间结束,那几个劫匪爬上卡车,转眼消失在沙尘飞扬的夜幕中……

缩在营房里的护路队长老万听到隐隐的爆炸声,知道发生了情况,令巡逻队马上出发。巡逻兵拥出房门,吼喊着爬上吉普车,“轰”地冲出营房大门,向爆炸地点赶去,但已经迟了,来到三岔路口,只看到路上斜躺横卧的死尸,不见那辆卡车的踪影。

老万命令护路队员顺路追击,吉普车追过防区几公里,也不见踪影,只好回转,在三岔路口周围搜查寻找踪迹。但三岔路口向南进入南山,通达青海草原;向北进入北沙漠,可以直去蒙古高原;向东去兰州,西去哈密,加之夜色浓重,风沙狂暴,车痕已被风沙淹埋,不知那辆车向何方逃逸了。

老万的脑袋忽然胀大了,命令护路队员守护现场继续搜查,自己亲驾吉普车去金泉城,向杨昌顺报告卡车被劫情况。

1936年,抗日战争暴发后,沿海各省相继沦陷,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铁路、公路、码头等,实行全面军事封锁,内外交通运输中断。国际援助、进出口贸易均无法进行,特别是苏联的援华物资严重受阻。鉴于这种情况,从陆路打通国际通道,并以主干线连接国内各地的联系,是打破日本帝国主义经济封锁,支援抗日前线的重要途经。中国政府集中西北的大批仁人志士,爱国知识分子和工程技术人员以及大批民工,设计修筑了这条兰州至新疆的简易公路,打通了国内外交通运输线,国际抗日援华物源源不断,从这条公路上运往内地抗日前线。这条通道成了当时中国重要的国际援华运输线。

然而,由于新疆猩猩峡至金泉城路段地处荒无人烟的戈壁大漠,地形复杂多变,外国特务间谍、地方土匪强盗时常出没,炸桥毁路,袭击车辆,劫掠财物,搞得鸡犬不宁,交通常常中断。

杨昌顺团原驻兰州地区,这条交通运输线开通后,奉上司之命驻防金泉城地区,担任运输线的防护任务。为了整合资源,总部又将沿线的情报网站合并到他的团里,又让他兼任情报处处长。当时他自感团长处长一肩挑权大势强,人多牛皮,没有想到这五六百公里长的运输线,是一条火线,一条倒霉线,一条要命线!拦路抢劫,爆炸枪杀,屡屡出现,防护团整天沿线东奔西忙,警戒防卫、追剿侦破,补窟窿,堵口子,救人命,简直成了救火队,搞得他防不胜防,时时感觉自己坐在火山口上,说不定哪天轰隆一声,一命呜呼!

他每天头昏脑胀,疲于应付。

杨昌顺向沿线下达了巡逻护卫命令后,刚坐在沙发里准备喘口气,屁股还没有坐稳,老万便跌跌跄跄闯了进来。杨昌顺听老万报告说那辆车被劫,起先不相信,怎么可能?各段护路队都全部出动,谁这么胆大,敢在老虎嘴里拔牙?但事实是残酷的,那辆车真是被打劫了!杨昌顺二话没说,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枪,向老万“啪啪啪”就是三枪。老万的军帽被打飞,好像大风刮起的纸片,旋转着飘落在几步开外的地上,人陡然木桩般立定。杨昌顺用冒着青烟的枪头点着老万的鼻子吼叫着:“还不赶快寻找,来这里干什么?找不回车我先要你的脑袋!”

老万慌神了,慌乱拾起地上的军帽,转身便逃,惊惶万状的样子好像狼撵。

老万溜了,杨昌顺震傻在那儿,几秒钟准备向兰州总部报告辆车丢失的情况,但拿起电话又放下,他不知该怎么报告,该怎么说?他清楚,那辆车装载的货物太重要太重要了,否则总部赖主任不会亲自打电话布置任务,更不会再三叮嘱护驾问题的,可……他在那儿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拨了号码。他清楚,这等军事要事若不及时向上司报告,一旦出现什么后果,那是要掉脑袋的!

果然,总部赖春主任听到他的报告,半天没有回应,但他却明显感觉上司被震楞了,接下来该是雷霆万钧般的训斥和责骂,于是怯怯等待。果然几秒钟后,听筒里传来怒狮般的吼叫:“饭桶!饭桶!几次通令你加强警戒,务必保证那辆车安全通过,可偏偏就出了事,我命令你团马上追查寻找,马上!”

“啪!”电话挂断了。

杨昌顺手握听筒定在那儿了,半天软软跌坐在沙发里。

王副官见杨昌顺软在沙发里忙安慰说:“团座,不要着急,会有办法找到车辆物资的……”他边安慰边给杨昌顺倒杯热茶,端过来递到杨昌顺手里。

杨昌顺刚端起茶杯,还没有放到嘴边,那电话铃又突然急促叫起来,王副官顺手接起,还是总部赖春主任的。杨昌顺听是赖主任的,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扶着沙发背颤巍巍站起来接听,只听对方警告他:“车辆被劫的消息,党国高层已有人知晓,重庆方面令你严密封锁消息,限期侦破,找不回货物,格杀勿论!”

“啪啦”杨昌顺手里的话筒滑落下去,响响地砸在桌子上。

他原以为那辆车是赖主任管辖调遣的,没想到是重庆政府的……要命,要命,真他妈的要命啊!他感到自己的脑袋已经落在地上,像西瓜般滚到了泥沟里。倒霉!倒霉!接二连三的倒霉事怎么都纠缠上他了?怎么就……

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在那儿愣怔了半天,命令王副官马上通知林子华立刻前来现场侦破此案。

王副官却迟疑不动,说:“这里不是他的防区。再说,林子华还在河西情报站,两百多公里路,让他赶到这里,有这个必要吗?……”

杨昌顺火了:“怎么没必要?他是本部业务技术最强、最精干,在总部都是挂了号的特工。此案重大,非他莫属!”他见王副官还在迟疑,自己抓起电话,亲自给林子华挂电话……

杨昌顺给林子华打电话时,林子华刚刚上床入睡。他是金泉城河西情报站站长,又兼护路队队长,是个英俊魁梧,刚阳挺拔,干练潇洒的军人。1936年从西安电讯学校毕业后投笔从戎,五年来他以聪敏能干,机智勇敢,业务娴熟,赢得路防团和情报处的好评,并在总部挂了号。昨晚他分析研究近期有关情报,直到凌晨三点才上床,刚刚躺下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他没有接听,就知道下属有重要情况汇报,但这次他错了,是他的顶头上司杨昌顺,他睡眼惺忪地接起电话问:“团座,有何吩咐?”

杨昌顺没有半句客套,命令他:“立即赶到三岔路口,有重大紧急任务!”

林子华因为是杨昌顺的左臂右膀,平时交往说话较为随便,所以打着哈哈说:“什么重大任务啊?搞得这么紧张?把人从被窝里往出揪?”

杨昌顺听他打哈哈,大发雷霆:“你就是睡在驸马爷的龙床上也给我滚起来,马上赶到三岔路口。具体任务来了就知道了——马上!刻不容缓!”

一听杨昌顺的口气,林子华不敢再说什么了,当即翻起来,穿衣出门,跳上停在院子里的吉普车,向三岔路口飞快赶去。

他驾着吉普车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颠簸飞驰。

随着车轮的飞快转动,东方天际渐渐出现瓦灰的亮色,晨曦微露了。

突然,前面风沙弥漫的旷野里出现一个拦车人,他本想冲过去,可那人站在路中间招着手,一副此车必拦的样子,他没好气地停车,吼了一声:“找死啊!”

“咯咯咯!”对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长官,我不想死哦,想搭你的车!”

他定睛向前看去,原来是个学生模样的姑娘,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朴实无华,却不失漂亮。他喊问她怎么回事,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在野外?姑娘说她要去金泉城,碰到个可恶的司机,把她扔在了这里。她苦苦央求:“请您发发善心,捎小女子一程吧!”

林子华见荒野无人,风沙弥漫,又见她可怜兮兮的,不及细问说:“上车吧。”

那姑娘脸上出现灿然的笑容,连声道谢:“谢谢!谢谢大哥啦!”提起身旁的小皮箱,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林子华又启动车辆向前急赶。他沉默不语,脸色严肃,情绪还继续在姑娘影响他赶路的不快中。那姑娘见他面孔严肃焦急的样子,忽然噗嗤笑了:“干嘛苦大仇深的样子?把脸绷得跟三九天的铁板?身旁有一位姑娘陪伴出行,不是一件愉快事吗?”

林子华见姑娘这样说,脸上僵硬的线条稍稍柔和了,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荒山野地里?”姑娘说她搭乘一辆车前去金泉城,谁知那倒霉的车一路上尽抛锚,司机说因为车里有女人才抛锚,所以把她赶了下来,扔在半路上,太可恶!林子华听是这样,心里涌出怜悯之情,问姑娘:“从哪里来?去哪里?”

姑娘说:“从玉山镇来,要去金泉城,偏偏碰到了倒霉的天气,可恶的司机。”

“看来多亏我这个好心人了,否则你会在这里美美地尝尝沙尘暴的味道,说不准还会碰到狼群——那可不是好玩的!”林子华玩笑说。

“哎呀!”一听狼群,姑娘惊叫起来,身子直往林子华肩上靠过去。

林子华的车速猛地减慢,对靠在她肩膀上的姑娘说:“这样会影响驾驶的。”

“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忙说,不好意思地移开身子,离开了他的肩膀。

转眼天大亮了,风沙停息了,太阳从东面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好像巨大的橘子。林子华一口气赶到了三岔路口。

杨昌顺和王副官已经等候在三岔路口。林子华跳下吉普车,向杨昌顺报到。王副官见他慢腾腾的,埋怨他行动迟缓,说太阳都晒着屁股了。林子华反唇相讥:“我驾驶的是吉普车,又不是飞机,两百多公里简易公路,两小时就赶来了,慢吗?那你就派飞机来接我啊!”

王副官无话可说了,歪着脑袋看到坐在车里的姑娘,揶揄说:“原来车里还带着个小妞,难怪!”

林子华见他这样说话,忽然认真起来:“什么意思?”

王副官说:“在这关键时刻你带着个女人,你说什么意思?”

“她是我在半道上拣的。一个女孩子家,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拦车,是人都会这样做的。”林子华说。

“挺怜香惜玉的嘛!”王副官冷嘲道,“她是什么人?”

“日本特务间谍,你亲自去审问吧!”林子华揶揄道。

那姑娘见他俩争执起来,跳下车嘿嘿笑着对王副官说:“长官真有意思,难道看不出本姑娘是大大的良民,大大的良民?”她憨傻地笑着。

王副官见这姑娘有点傻乎乎的样子,皱了皱眉。

杨昌顺见林子华跟王副官发生争执,烦躁地打断说:“你俩见面就互相掐,好像两头叫驴。什么都不要说,马上进入现场。”

林子华便戴上手套,进入现场。

出事现场已经有四五个护路国军维护着。炸翻的吉普车歪在路旁的沟里,被击毙人员的死尸,斜躺横卧在路旁。林子华观察着炸翻的吉普车,翻检着死尸,测量着弹坑,研究着弹片和子弹壳。王副官伴随在他身旁。林子华观察几圈,直起腰问护路队长老万:“有没有活着的人?”

老万说:“司机还有点呼吸,已送金泉城医院抢救!”

林子华突然来气了:“怎么不早说?——马上去医院!”他令官兵保护好现场,自己和老万跳上吉普车。

那姑娘见林子华要走叫喊着:“等等等我,等等我!”

林子华没好气地吼着:“快。”姑娘上了吉普车,吉普车“轰”地驶了出去。

王副官见林子华去了医院,请示杨昌顺说:“团座,我们也去医院吧?”

杨昌顺点点头,两人钻进旁边停着的小轿车,向医院赶去。

金泉城地处甘肃河西走廊西端,是进出新疆的门户,又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历来为兵家争夺之重地。古时,西汉王朝为巩固西部边疆,在金泉设郡据关,自此遥遥两千多年,狼烟不息,征战不断,历史的脚步走到民国时期,这里仍兵连祸结,军阀盘踞。

医院在金泉城鼓楼东北的卫生街,没有高楼和宽敞的医疗室,一切都显得简陋而破败。此时医生们正在紧张抢救那个司机,气氛紧张而忙碌。那个司机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只见嘴唇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林子华和老万忙凑在跟前倾听,因声音很微弱,还是听不清楚。

林子华见身旁围着很多的人,嚷嚷闹闹的,便向大家说:“请大家回避一下,回避一下,让他静静,静静……”老万和医护人员都退了出去,林子华轻轻关上急救室门,返身回到病床跟前,把耳朵凑在司机嘴唇旁,仔细倾听司机说话。司机的声音还是很微弱。林子华叫喊着:“大声点,大声点!”司机大概知道自己说不出话了,便用满是鲜血的手,在床单上颤巍巍地画起来。

林子华看出他试图要写什么字,但他只在床单上画出个“n”字形符号,手臂便软软地垂了下去。林子华又呼喊几声,见司机彻底不动了,惋惜地垂下脑袋。活口失去了,那辆车被什么人劫走,更是难以揭开的谜。他只好将那隐隐约约带字迹的床单撕下来,装进自己的包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图形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也许是揭开劫车案的重要线索。

林子华装好那块床单布,上前打开了急救室门。

老万在门外倾听病房里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到,见门打开了,急忙进来问:“怎么样?怎么样?”

林子华难过地说:“他,死了……”

“死了!”老万追问,“那他透露出什么情况没有?”

林子华摇了摇头。

杨昌顺和王副官赶来了,见司机死了,扼腕叹息。王副官问司机留下什么没有,林子华仍摇摇头。那块带血迹的床单,他丝毫没有透露,这是他的职业习惯,遇到这样的事,总是多个心眼,先藏着掖着兜着,自己独自琢磨,而后才公布于众。想想吧,哪块人群是真空?他们这些特工睡觉都得睁着眼睛!

王副官见林子华摇头,走到病床前仔细察看,忽然发现床单被撕去书本大的一块,顿然生疑:“床单怎么少了一块?”旁边的医生掀起床单看了看,也觉得奇怪,嘟哝着“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就被撕去一块?”把目光转向林子华。

王副官也把带问号的目光转向林子华,又问:“司机到底留下什么没有?”

林子华不高兴了,风凉地说:“等我调查完毕,会专门向王副官报告的!”

“你……”王副官被这句风凉话呛住了,尴尬地说,“都是为了侦破案情,怎么说话连讽带刺的?”

杨昌顺看他一眼:“少说两句吧,子华就这性格!”

王副官无趣地闭上了嘴巴。

杨昌顺、林子华、王副官和老万回到了路防团会议室,共同分析研究车辆被劫事件。杨昌顺落坐就气恼地痛骂起来:“三岔路口是我们跟友邻团交界的薄弱环节,再前行五六百米,就出了咱们团的防卫地界,可偏偏……哪路强贼?怎么就跟我过不去?害得我好苦哇!”

“看样子是土匪强盗干的。”王副官随口说:“这一带土匪强盗猖獗,气焰嚣张,我提议马上派兵进山追剿。”

林子华却摇头说:“我看不像土匪强盗干的,从捡到的弹片和子弹壳看,他们的武器比较精良,从死尸身上的刀伤看,都在喉管上,一刀毙命,准确无误,显得训练有素。我观察过地上的弹壳,大都是7.6毫米、fnm1600勃朗宁手枪的,而土匪强盗惯用装弹多,且射程较远的盒子枪,匕首也是土匪强盗们所没有的,所以不像是土匪,当然也不能排除其他劫匪……

“那他们就是共党了?据情报讲,最近延安方面派来一个代号叫“云雀”的共党分子,潜入金泉城和黑河地区……”王副官说。

“共产党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林子华断然否决。

王副官听林子华跟他扭着劲,嚷了起来:“林站长,你,你怎么说话总跟我拧着劲,口气像共党?”

“大家不是在讨论劫车事件吗?不让说话,怎么分析?”林子华也嚷起来。

“可你说的话向着共党……”

“不要说这些了,这是研究案子,大家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怎么扣大帽子?”杨昌顺见他俩又争执起来,指责王副官说:“把子华硬往共党身上扯?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王副官不吭声了。

王副官不吭声,林子华也不吭声了。杨昌顺见有点冷场,又拾起话头说:“当然了,王副官的提醒也不无道理,最近上峰来电说共党真有个代号叫‘云雀’的地下人员潜入咱们地区,所以不能排除共党分子的破坏!”

林子华一直默不吭声。

杨昌顺见他不说话,又道:“两个路防团的结合部,是防卫的薄弱环点,这伙强盗偏偏在这里下手,说明他们蓄谋已久,狡猾狠毒,非同一般。子华认为呢?”他问林子华。

林子华听到杨昌顺问他,想了想回答说:“我在想,劫匪是怎么知道这辆车要从这里过往的?而且时间掐在有风沙的夜晚,又在两个护路团的结合部动手——我怀疑我们内部有人向他们通了风,报了信!”

这句话好像在会场上扔了一颗炸弹,会场的平静忽然被掀翻了。杨昌顺摇着头连连说:“不可能,不可能,这辆车经过金泉城的消息,只有我和王副官知道,况且我跟王副官得到消息不到三个小时三岔路口就出事了,从时间上推算,劫匪没有足够的时间赶到三岔路口,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设伏——怎么可能呢?”

王副官迎合道:“正确,团座的分析正确!非常正确!”

老万也点头跟着迎合:“是啊,两三个小时内劫匪是没有足够时间赶到三岔路口的……”

林子华见杨昌顺和王副官对他的分析不以为然,郑重提醒:“我的提醒并非信口开河,信不信事实会说话,我再到现场看看!”说着起身准备离开,杨昌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本团长相信你的分析,不过不要草木皆兵嘛!——拜托你了!”

林子华驾驶着吉普车和老万又赶到了现场。

已经中午了,忽然又起风了,呼呼作响,卷起的沙尘,满天飞舞。

林子华登上旁边的山梁,观看着周围的地形心里说,“劫匪狡猾啊!这里是三岔路口,向南进入南山,通往青海;向北进入北沙漠,直通黑河镇,还可以去蒙古草原;向东去兰州,西去哈密,劫匪劫了车,朝哪条道逃跑很难说清,再加上昨夜刮大风,车痕被风沙淹埋,一点痕迹都不留,劫匪太狡猾了!”

他正陷入沉思,老万从后面跟上来问:“子华,发现了什么?”

林子华所问非所答:“——看来这起劫车事件,绝非一般土匪强盗所为,大有来头,大有背景啊!”

“哦,那咱们怎么办?”老万问。

林子华轻蔑一笑:“俗话说,狐狸走过的地方总会留下腥臊——我们就循着这三条岔路寻找,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走!”

林子华迎着风沙走下山梁,去了路南的岔路口,老万随后跟上去。他俩仔细观察路面和周边环境,见没有什么情况,又去了路北的岔道。那是条很简易的沙土车道,蜿蜒向北,直去北沙漠。他俩仔细观察搜索着,林子华忽然在路面上发现了几点黑红色的污迹,好像几颗黑红的豌豆,他撮起来用手指捻了一下,是凝固的血滴,顿时来了精神,跟着血滴向前搜索。

那血迹每隔两米出现一两滴,在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断了,没有了。

老万分析说:“这血迹可能是刚刚滴落的,如果是昨晚滴落的,早就被风沙掩埋了。再说,早晨我们仔细搜寻过,并没有发现一滴血迹呀!”

林子华直起腰看了看风向,肯定地说:“这些血迹,肯定是昨晚滴落的。昨晚被风沙覆盖了,所以今早没有发现,现在起风了,把覆盖在上面的沙土吹走后,血滴自然浮现了出来。这些血滴可能是司助人员在与劫匪搏斗时留在车上的,边走边滴,直到凝固……”

“有道理!”老万思考半晌说。

老万见微风真把路面上的沙尘卷走了,原来的车辙也忽隐忽现,不得不承认林子华的分析有道理。于是,他俩跟踪观察到很远的地方。在一处低洼潮湿的路面上,他们终于发现了车轮印迹。林子华激动地叫喊:“就是它,就是它!劫匪向黑河镇方向去了——马上向杨团长报告!”

老万服气了,夸赞他真神!

路防团召开紧急会议,由杨昌顺部署侦破任务。

林子华、王副官、老万和从情报处抽调的几个工作人员坐在会议桌前。会场气氛异常严肃紧张。杨昌顺说:“……经过林子华和老万的侦察分析,现已确定劫匪把那辆车劫往黑河镇一带。鉴于此,总部命令我路防团和情报处马上组织特工队,由林子华任队长前往黑河镇侦破,追回车辆物资!”他讲到这里,把目光移到林子华身上:“子华,你可是总部钦定的特工队长,怎么样?能完成任务吗?

“保证完成任务!”林子华“嚓”地起立,吼狮般回答,“——但有个要求!”

“说。”杨昌顺说。

“这个车案无需兴师动众,无需派特工队,我独身前往就可以了!”林子华说。

“不,这是总部的决定!”杨昌顺耐心说,“子华啊,我刚才讲了,黑河镇可是个四不靠的边远大县镇,南来北往的人很多,除了本地人,商客、僧侣、艺人,乞丐等他来你往,非常杂乱。据情报讲还有外国间谍特务,政治背景非常复杂,交通又不便,而且没有外接的通讯线路,你独身一人前往,我不但为侦破车案劳心,还得为你的个人安全担忧!——我已经给你选好了队员——老万,还有从情报处抽调的三个年轻特工!”

杨昌顺指了指坐在林子华对面的三个年轻军人。

那三个军人站起来,异口同声,向林队长正式报到。林子华见木已成舟,不能扳回,只好缄口应承。杨昌顺见林子华认了,又说:“还有一个人你必须接受!”

“谁?”林子华问。

杨昌顺说:“重庆方面为了加强侦破力量,特派一位名叫蓝蝶的女特工前来助战——你应该高兴!”

“——我很不高兴!”林子华一听还有个女的,一股怨愤从心底油然而生,这不是欺负人吗?他大声回答。

“为什么?”杨昌顺一怔。

林子华露出不满神色,嗵嗵嗵放炮般嚷着说:“什么督战?这叫小瞧人!分明是对我侦破能力的怀疑,对我林子华的不信任!老万和这三个队员,我可以考虑,这个女人,坚决不要!女人只能给特工队增加累赘、罗嗦、麻烦!没有丁点好处!”

“——胡来!”杨昌顺发火了,“简直无法无天了!——这是重庆方面的侦破部署,你敢违抗?”

林子华见杨昌顺真火了,闭上了嘴巴。会场顿然鸦雀无声,更显严肃。

杨昌顺见林子华对上级派人督战有抵触情绪,严肃提醒道:“这个劫车案已经引起重庆方面的重视,它的分量有多重,你可以掂量得出来,因此绝不能有丝毫轻视怠慢!本团长命令你从现在开始作准备,等蓝蝶到来马上进入黑河镇,刻不容缓!——散会!”

王副官、老万和那几个队员悄悄起身离开了。

林子华却坐在桌前垂着脑袋一动不动。杨昌顺清楚他的心里有话,走过来对他说:“到我办公室去……”便兀自转身出门,林子华怔了半晌,起身跟随而去。

到了杨昌顺办公室,杨昌顺狠狠敲打了林子华两句,而后亲昵又神秘地告诉他说:“子华,你可不能小看这个蓝蝶,据总部赖主任透露,这个蓝蝶是蒋委员长亲命重庆情保密局挑选的精兵。你是总部点的强将,她是重庆派来的精兵,你们强强联合,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林子华仍低垂着头不说话。纵使上司说得天花乱坠,他心里却很难接受这个女人,总觉得让一个女人督战很没面子,行动也不方便。他在那里正了半晌,说:“团座,我是个很要面子的男人!我请求团座……”林子华的话没有说完,杨昌顺打断他说:“你给我什么都不要说了,两个字——执行!说实话,我刚听赖主任说重庆方面派来个女人,心里也不舒服,但这是上级的部署,是军令,不得不听,不得不服从,我都咽下了这口不舒服,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林子华听杨昌顺这么说,只有苦笑,无话可说了。

杨昌顺见林子华默认了,拍着他的肩神秘而暧昧说:“金泉城路防团副团长的位子一直空缺着,我是看好你的,好好干吧,只要这次能限期破案,追回车货,我保你走马上任——做我的副手!”

林子华又是苦笑。

继续阅读下一章
上QQ阅读看本书 新人免费读10天
继续阅读
热帖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