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刺骨的寒意渗透骨髓，四肢冻得失去了知觉。

这里是何处？

她不是死在战场上了吗？

身体被人拽着拖行，后背在粗糙冰凉的地面上摩擦。

陌生的记忆灌进她的脑海，同她前世的记忆撕扯融合在一起，搅得头疼欲裂。

“...哪来的？”

“金利会所出来的，醉在路上。豪门家的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滋味...”

老式卷帘门被风吹得吱呀响，耳边不堪入耳的话逐渐清晰。

周晏缓缓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片破旧的厂房，风雪透过顶部塌陷处灌进来。

不远处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浑身布满了伤污，双眼空洞地看着她的方向。

身边三个壮汉吞吐着劣质呛人的烟。

“呦，小娘皮醒了啊。”一人朝她伸出粗糙油腻的手。

十恶不赦的凶煞面相。

周晏皱眉，不动声色避开，不受她控制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这副身体纤细瘦弱，经脉堵塞，体内没有半点灵气。因为长时间的受冻，四肢已经僵硬无法动弹。

她闭上眼默念心法强行凝聚四周灵力。

少女容貌绝丽，肤色白皙如玉。一袭红裙裹着纤薄的腰身，长发散落一地。

纤长的睫毛半遮着眼眸，此刻连同身躯在微微发颤。

为首那秃头爆了一句粗口，把嘴里的烟掐在一旁。

“这回轮我先上。”

见秃头靠近周晏，躺在一旁的姑娘忽然发疯了似的冲上来，咬住他的胳膊。

“呜呜...”

但这点力气对那秃头壮汉来说更本不算什么，他玩味地笑了一下，继续伸手扯开周晏鱼尾裙最外圈的裙摆。

“老三，把她带走。”

被叫做老三的壮汉上前来，将那姑娘摔在地上生生拖走。

“老实点，给哥几个伺候快活了，也能让你死个痛快。”秃头用那露骨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周晏，一层层撕碎手里的酒红色绸缎。

忽然，一只素手牢牢桎梏住他的手腕。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啊——”

身形高大的壮汉毫无防备被卸下了一只胳膊。

方才倒在地上任人摆布的少女瞬息间翻身而起，揣上他的膝盖骨。

力道不大，却正中关节要害。

又是一声骨裂，那秃头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废了双腿直直跪了下来。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冰冷凌厉的眸子。

秃头做了十几年的亡命之徒，手上沾了数不清的血，却头一次因为一个眼神恐惧到灵魂发颤。

那是久居上位者的杀伐之气。

分明没什么情绪，却像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压得人止不住战栗。

壮汉惊惧到再发不出声来，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另外二人这才反应过来，抄起一旁的铁棍从侧方袭击，却根本看不清少女的身法。

周晏顺手带出那壮汉后腰的匕首，划穿近身之人的手脚经脉。

血液随着几道寒芒飞溅而出。

几声惨叫之后，三人倒地不起。

当时把人带来的时候，只知道是富贵人家娇弱的养女。他们给那些贵人们办的腌臜事可不少，谁知道这回竟碰上个这样的狠角色。

“饶...饶...饶命啊。”

壮汉跪在地上，看着周晏把玩着匕首缓缓靠近，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匕首擦着壮汉的侧颈深深刺入地面。

周晏伸手掏出了壮汉口袋里的手机，在记忆里找到操作方式拨打报警电话。

这是这个时代维护社会秩序的规则。

受害者们需要一个交代，将他们交由律法审判会是最好的结果。

何况这三人早已难逃死罪，周晏不想在此刻沾上人命动了因果，惹下这许多麻烦。

轻快的电话铃响了几声，很快就被人接起。

“您好，这里是西城区公安局。”

“西...西城郊...”

这副身体受了惊不受控制的发颤，眼泪止不住地掉，连带着说话也抽泣着断断续续说不完整。

周晏面无表情地抹了把眼泪。

“没事，小妹妹别怕。”电话里的女声语速很快，温柔坚定带着某种神奇的抚慰力量。

“如果你身边安全，告诉我们准确地址。”

电话对面的张寒薇指挥着一旁的辅警去查来电号码身份信息。

今夜宁城罕见下了大雪，值班室里的人不多。张寒薇打了个手势示意剩下的人做好准备，她预感今晚可能有大案要处理。

几秒后，女孩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自你的位置西北大致七千米一处废弃厂房，从右往左数第二间。”

张寒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西城警局西北七千米？”

“嗯。”

电话里的声音异常冷静，莫名让人信服。仿佛一开始那几声颤抖抽泣都只是她的错觉。

“三个逃犯，手上至少沾了四条人命。”

张寒薇瞳孔微震：“你...”

她再想问点什么，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张队，地图上警局西北七千米，恰好是西郊门益药业旧址。”

“手机号码用户信息异常...”

“出队。”

张寒薇立即点了一队人赶往西城郊。

**

三名壮汉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周晏咬破了指尖，在地上画出一道血色的阵法。

四周无形的界限升起，将他们围困在一方狭窄的空间之内。

秃头哆嗦着嘴唇，“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这些年拐了不少年轻的姑娘发买到偏远山区，有姿色的就留在身边几天。

不是没有闹得狠的，几人下手一重就没气了。

他自认为将一切都处理的毫无痕迹。

“你是离河人，年四十二，十五辍学断亲。离开家乡这五年尽干些杀人越货，买卖人口的营生。”

“你...”

秃头瘫在地上，看着那双无悲无喜的双眸俯睨下来，仿佛将他的灵魂都看透。

“放我出去！快我出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用手拍打着四周结界，却根本无济于事。

“犯五逆十恶者，堕地狱界，万万年不入六道轮回。”

冰冷平静的声音如同审判，落下来的时候直接摧毁了三名恶徒最后的理智。

“是他...是他先杀人的。”

秃头猩红着眼，拿起地上的匕首指向周围两人。“是他....还有他...都是他们逼我的！”

“你放屁！”

另一边趴在地上的壮汉大骂一声，支起身体徒手去夺利器。

倒在地上的三人扭打在一起。

这是她曾经改动过的摄魂阵，尽管现在没有半点灵力只以普通鲜血入阵。

但发挥其一成效力，也足够放大做恶之人的心魔，从而乱其理智。

周晏不再理会他们，揉着酸涩的手腕向不远处的姑娘走去。

那姑娘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沙哑的嗓子呜咽着，正呆呆地看着她。

“莫要怕。”

周晏轻轻地将那姑娘拢在怀里，指尖未干的鲜血在她背上画出一道古老的符文。

她有些生疏地安抚着哭得发颤的姑娘，直到外面警笛声渐响。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来。

“在这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