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救他的白月光，夫君亲手刨开我的身体。

「兮兮，你的琉璃心有起死回生之效，用它救救阿音吧。」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虽有琉璃心，却只有三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而前两次皆因救他而用。

没有琉璃心，不到一年我就会死去。

明明白月光已经成了皇上的贵妃，他却还是要为了她牺牲我的性命。

可是我后来消失了，他为什么要将白月光的心脏还给我？

1

贵妃中了瘴气昏迷不醒的第五天。

同我冷战近两个月的裴玄来到了我房间。

哪怕我已经猜到他的来意，可亲耳听到仍旧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裴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才是你的妻子，如今你却用我的心去救别的女人！」

裴玄眼下青黑，神色疲惫，想必是这几日都在为贵妃的事情奔走。

一个臣子，为了皇帝的贵妃，不惜要将自己夫人的心献上去。

何其荒谬。

见我不愿，他不耐蹙眉。

「兮兮，阿音体弱，自然比不得你，更何况此次中了瘴气药石难医，我不过是借用你的琉璃心救她一命，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他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么荒唐无理。

我死死掐住掌心想要控制情绪，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大颗大颗落下。

「我若是不愿呢？」

「兮兮！」

他沉了声音，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身为羲和圣女，理当为国效力，阿音是贵妃，救她也是你应该做的！」

他在威胁我，用我身后的羲和部族威胁我。

我想要嘶吼，想要上前用力的甩他一巴掌，可最后所有的不甘只化作一句话。

「哪怕我会死，你也要这么做吗？」

我死死盯着他，想要从这个相伴八年的男人眼中看到一丝犹豫，挣扎。

可是没有。

「兮兮，别闹。」

「圣女天生神力，你不会有事的。」

短短几个字断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来，最后自嘲一笑。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拿去吧。」

2

羲和部一百年诞生一位圣女。

圣女天生神力，庇佑羲和。

每一位圣女身赋神力皆有不同。

有的力大无穷，可有移山倒海般奇力。

有的天资聪颖，能文能武，广纳贤士，思想高度远超常人。

有的姿容无双，爱慕者无数。

总之每一任圣女都会用自身的能力带领羲和部走向更高处，乃至部族之首。

唯有我，自诞生起便发现同普通婴孩无异，甚至更加笨拙。

为此部族中人皆失望不已，就连大祭司都失望的拍拍我的脑袋。

「罢了，日后你就这么无忧无虑的活下去也不错了。」

可我连无忧无虑都做不到。

及笄那年，我捡回了受重伤的裴玄。

裴玄待我极好，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捉弄我欺负我。

不会骗我吃下有虫的果子，不会往我的被窝里藏蛇，更不会笑话我蠢。

相反，他还会亲手给我做漂亮的兔子灯，会飞的风筝，给我讲很多很多塞外的风景和故事。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事情。

裴玄走的那天我哭的肝肠寸断。

可我还是拒绝了跟他一起走的提议。

虽然调皮的孩子的确会捉弄我，但其他人待我不薄。

大祭司会帮我惩罚那些讨厌的孩童，芳姑姑会给我做最爱吃的枣泥酥，桃枝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守着我一整夜……

哪怕别人不愿意承认我，可我知道。

我是羲和圣女，死也要死在羲和部。

再见裴玄已经是一年后，他中了无药可解的奇毒。

可刚好这种毒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过。

不过解法得一命换一命。

或许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我就是蠢，蠢到竟然真的一命换一命了。

但我竟然没死。

可我反应迟钝，还以为只是巧合。

直到后来我心甘情愿的跟随裴玄去了边塞，在一次战场上替他挡下那致命的一箭。

我们俩才同时知道。

我的这颗心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可还不等我高兴，就发现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自小胸口处有三片桃花花瓣，每一次死亡心口都会刺痛，伴随着其中一瓣消失。

如今只剩最后一片。

不，马上最后一片也没了。

3

裴玄亲手刨开我身体的那一刻似乎有过一丝不忍，可依旧改变不了他下手的果断决绝。

就像在对待他战场上的敌人一般。

「兮兮，再忍忍，很快就过去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吗？等贵妃醒了，我们便要一个孩子。」

他以为这是对我的宽慰，却不知是刺痛我的刀刃。

当初决定和裴玄离开羲和部时大祭司极力反对。

羲和圣女不和外族通婚是羲和部自古以来的规矩。

可在我百般哀求下，大祭司无奈同意。

但她要求，我和裴玄一生都不能孕育子嗣。

即便有，也必须归还羲和部，只因圣女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

裴玄答应了，并发誓宁愿终生无后也要和我在一起。

他说他爱我，有我一人足矣。

可如今这些誓言也皆成笑话。

那颗琉璃心被掏出来的瞬间，胸口的刺痛让我颤抖到痉挛，浑身被汗水浸湿。

剧痛让我眼前都开始模糊，只看见裴玄迅速塞了一颗糖到我嘴里。

「兮兮乖，吃了糖就不疼了。」

「阿音和孩子还等着救命，我先走了，晚点来陪你。」

昏死前我只感觉嘴里的那颗糖好苦，好苦。

梦里，我的一生如走马观花般闪过。

和裴玄相识、相知、相恋，到后来在战场上历经生死，最后红烛摇曳，锣鼓喧天。

我嫁入了将军府，成为了他的妻。

我以为我会幸福的。

直到两个月前看见身怀有孕的贵妃踮起脚尖吻上裴玄的唇，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天崩地裂。

我一直知道我和贵妃有五分神似，京城贵妇都会在背后笑我是个替身。

甚至有人觉得我痴傻，当着面说贵妃是皇上和裴玄共同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他们都爱她，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

我一直不信。

我只信裴玄，信他爱我。

当初他为了我只身闯进狼群，拼了半条命将我救出。

事后我哭的稀里哗啦，他不顾满身伤痕替我剥开一颗糖塞进我嘴里。

「乖，吃颗糖就不疼了。」

可分明疼的是他啊。

4

等我再醒来，屋内昏暗一片，耳边只余桃枝抽噎的声音。

「圣女命苦，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子，这不是要您的命吗！」

桃枝的话让我本就迟钝的大脑更加空白。

这个消息于我而言无异于是个天大的噩耗。

没了琉璃心，我的命已经不足一年。

身体根本不足以孕育一个健康的孩童，更何况就算是让她诞生，也终究是害她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哪怕到此时我仍旧对裴玄有过一丝期望。

期望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善待我们的孩子。

可那个口口声声说会尽快回来陪我的裴玄却在贵妃的宫殿外守了整整三日。

而这三日我则不断的承受伤口传来的剧痛，撕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经，疼到每晚都无法入眠。

第三日宫中传来旨意，贵妃请我入宫。

进了宫我并未见到裴玄，只看见躺在贵妃椅上娇俏妩媚的贵妃。

她脸颊红润，气色极好。

怀胎八月的孕肚非但没有让她臃肿难看，反而多了几分别样的美丽。

「此次本宫请你前来是特地为了感谢你的，毕竟若不是你，本宫和腹中的孩子想必凶多吉少。」

「只是本宫也没想到阿玄竟这样在乎本宫，在乎到不惜亲手剜了你的心也要救本宫。」

「不过你也不用生气，毕竟本宫和阿玄是自幼的情分，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

话里话外皆是高高在上的得意，哪里有半分歉疚或是感谢。

我本以为自己会难受，会愤怒。

可突然间发现，什么都没有。

原本会砰砰跳动的胸口死水一片，空落落毫无波澜。

见我无动于衷，贵妃并不满意。

她的眼神突然落到我腰间挂着的一枚狼牙上，张口便道。

「本宫瞧着你那狼牙实在漂亮，不知圣女可否割爱让于本宫腹中的皇子？」

「若你舍不得也没关系，本宫愿用千两黄金同你换，如何？」

我下意识用手遮挡住那枚狼牙，坚定拒绝。

「不换。」

这枚狼牙是大祭司送给我的护身符。

我自小戴在身边不曾离身，是千万两黄金都抵不上的。

贵妃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

「圣女，本宫不过是替腹中皇子讨要一枚狼牙罢了，你连这小物件也舍不得？」

我再次拒绝。

「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这样的狼牙完全可以去寻千万枚来，又为何非要我这一枚！」

「放肆！」

我的拒绝彻底惹恼了贵妃，又或许是刚好如了她的愿。

贵妃直接以我以下犯上冲撞贵妃的罪名罚我跪在殿外一个时辰。

我不想跪，几个婆子丫鬟压着我，非要我在炎炎烈日下跪着，任凭我怎么喊叫，都无人搭理。

没了琉璃心。

我身子连普通人都不如。

跪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落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