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鱼死了，死在了300块钱一个月的出租房里，如果不是好友马寻来看她，不然没人发现。

十九岁，她没有葬礼，在殡仪馆火化之后马寻把骨灰抱回了自己的出租房。马寻沉寂了很久才去了林小鱼的出租房，打算给她收拾遗物。

林小鱼的东西不多，因为要帮她爸爸还债，有钱也不敢多花。

马寻收拾好，靠在小床旁边。

“你受苦了。”

“要记得回来找我，林小鱼，下辈子，我们还是好朋友。”马寻哽着喉咙，忍着不让自己哭。她是后知后觉的痛，她最终还是关上了那扇门。

林小鱼的遗产只有两千八百多块，加上工作的地方给的赔偿金还有没结完的工资，总共是三万四百零七块二，一分不差全给了林小鱼家里去还她父亲的债务。

十六七岁的时候林志云深陷互联网诈骗不疑，亲戚被他借了个遍，还是想要往里投钱。往小的估测十几万算少的了。

林小鱼初中成绩就不好上的是个职校，结果因为这个事情连一千多的学费都掏不出来了，更别提还有生活费伙食费这些。所以林小鱼也开始了辍学打工还债，结果因为劳累过度，才一年多就心脏骤停猝死在出租房。

马寻是在职校和林小鱼认识的，林小鱼是隔壁班长，做操站她旁边，一来二去就熟了。后面渐渐发展两人成了好朋友。

她辍学打工比林小鱼早，知道林小鱼家里出了这档事子她把自己一万多块钱的存款掏给她，她也没要。但好在她工作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近，还可以照顾她。可是也才一年多，林小鱼没了。

职校的时候认识到现在，四五年，结果天各一方。

“小鱼，小鱼吃饭了，起床啦。”女人的声音试图唤醒她，林小鱼迷迷糊糊翻个身，揉眼睛醒过来。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女人伸手把她抱坐起来。林小鱼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喊“阿妈”。

她还没反应过来，张燕摸了摸她汗湿的头发。不禁呢喃:“现在夏天都这么热了，睡出一身汗来。”

“炒了鸡肉，快起来吃。我给你拿上来了。”张燕指了指床左侧对面靠墙的电视柜，上面摆了几本书还有一个碗，里面还有几块鸡肉。

林小鱼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抬头看看阿妈，她其实已经有两年没见到阿妈了。她好像是在出租房晕倒了，但是一觉醒过来是在爸妈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是人生起点重头再来吗？

”快去吃饭，我去收衣服。待会儿去洗澡。“张燕说完把她抱到凳子上让她吃饭，还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林小鱼很喜欢用苦茶泡饭。

林小鱼回头，张燕已经出房间去阳台收衣服了。她没穿鞋，下凳子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小娃娃脸还有些圆，头发短但是扎着一个小揪揪，抬起手摸摸发现手也是肉乎乎的。

”我变得好小呀~”

站了一会儿张燕已经收好衣服回来了，放在床上，“还不去吃饭吗？待会儿都凉了。”女人站在门口催她去吃饭，林小鱼赶紧回去坐好吃饭，张燕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林小鱼还是挺懵的，她怎么就回到小时候了？这个时候她多大啊，四五岁应该有的吧。

一边吃饭一边想，如果真的是重来一遭，是不是可以让阿爸躲过那个互联网诈骗？

不确定，毕竟是很多年后，有机会总是要试试看的。

吃完饭过了一会儿，她去找衣服准备一会儿去洗澡。床上放的是她的衣服，都是一些短袖短裤，夏天穿很舒服。就是容易挨蚊子咬。选了一套奶黄色的短袖套装，把另外一套叠好。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弥漫着一股热气，水汽四处飘逸。

张燕踩着拖鞋出来往房间来，林小鱼抱着衣服就蹦跶出来，“耶~洗澡啦~”

“我才刚刚开水，你等一下。”林小鱼乖乖点头去卫生间，张燕回房间发现这孩子没拿小裤裤也没穿拖鞋。拿了拖鞋和小裤裤去卫生间。

把小黄鸭拖鞋往地上一丢，“穿鞋子。”把小裤裤和林小鱼怀里的衣服一起挂到墙上的挂钩，转身在卫生间门口搬了一个小板凳进来坐。

林小鱼穿好小黄鸭拖鞋，脱衣服洗澡。张燕给她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又重新开了一盆水让她泡。

林小鱼倒是很久没有泡在水里过了，直接坐在红色的澡盆里。张燕见她打算自己玩儿，待了一会儿离开去客厅开电视等电视剧去了。

等过了十几分钟她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水已经凉了，看了下挂钩上的毛巾，拉了一块干的小毛巾下来给自己擦身子。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拿不下来衣服林小鱼打算求助张燕。

“阿妈，我拿不到衣服，你来帮我。”声音软软的，张燕立马从客厅过来。“怎么了？”

林小鱼环抱自己的小肉身，伸出肉乎的小手指着挂钩上的衣服，“我拿不到衣服”

张燕笑着给她拿下来，帮她穿上。脑袋从短袖里钻出来，张燕拿着裤子让她自己伸腿进来。林小鱼抓着妈妈的两只胳膊，“嘿嘿，其实我可以自己穿。”

提了裤子起来，张燕拍拍她的小屁股，“那明天再自己穿。”

洗完澡林小鱼就跟在张燕后面，一起去客厅看电视。现在都是一些热播的情景偶像剧。张燕摁的是东方卫视，刚刚好电视剧开播，一部《爱在日月潭》

林小鱼踢掉拖鞋爬沙发和张燕一起看，林心如挺好看，但是她一直记得上小学过暑假必放的还珠格格，想想都格外洗脑。

小孩子精力旺盛，更何况她还睡了一觉，电视剧播完了又和张燕一起回房间去，睡觉。

电风扇呼呼地转，她枕着自己的小枕头闭上眼。张燕睡得很快，她还没睡着。

老爸被诈骗的时候她是十七岁，她倒的时候是快要十九。现在她顶多不过四五岁，还有些远。哥姐现在是上几年级？初中还是小学啊？老哥大她九岁呢，应该上初中了吧。

她想上学唉，想要好好学习考高中。上一次她就是没有考上高中去了职校，结果半路还辍学去打工帮忙还债了。哥哥高中毕业没考上，上了个大专，姐姐是考上了一个县里面的高中因为家里经济不好，老哥上大专花销大，她去打工了。

想想那段时间就心痛，一天上十个小时，下班了还要去小饭馆去洗碗，累得不行。

也就是庆幸还有马寻陪着她，说起他，也不知道马寻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过去，一大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张燕在哪儿。但是能听见楼下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是在和张燕说话。慢悠悠下床鞋也不穿就蹲在楼梯口偷听。

“六嫂，你问问你小女愿不愿意去外面寄宿学校嘛，你家三个孩子，光是只有志云在外面工作怎么行？而且这个寄宿学校每个月还有车接送小孩去学校回家，这样你也可以出去工作啊。”男人苦口婆心地劝，张燕坐着椅子内心犹豫。

“我女儿都不到四岁，人家愿意收吗？而且她前几天还被幼儿园的其他孩子欺负，哭着回来，我挺担心的……”虽然她很想出去工作，因为婆婆不愿意帮她带小女儿，她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家里面的开销全靠丈夫一个人在外工作支撑着。

“人家两岁的小孩都收的，你女儿四岁人家肯定收的。你狠狠心把小孩送上校车就行了。”

张燕点点头，“我……打电话问问我老公。”

那个男人就等着她打电话，早上七点多，丈夫应该还没上班。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有人接了，张燕把情况跟林志云说了一遍，林志云在那头叹气，“看看孩子愿不愿意，这么小，离不开人的……”

林小鱼迈着短腿下楼，一眼就看见那个男人，一个村干部，张嘴就甜甜地喊了一声，“伯伯……”

男人看见小孩子也软了下来，“小鱼喜不喜欢去幼儿园啊？”林小鱼思考几秒点点头，“喜欢呀~”

感觉有突破口了，男人又继续问。“那送你去幼儿园去吗？”

林小鱼看着自己的胖手，手背的擦伤结了痂，忍不住搓搓。抬头看过去，“他们不欺负我我就去。”

“六嫂，你看，孩子愿意去的。”

张燕顿时看向林小鱼，“你过来，你跟你阿爸说，你阿爸想问你……”

林小鱼又噔噔噔跑过去，张燕的手机还是一个诺基亚按键手机，两只小手抱着手机，“喂爸爸~”

听见小女儿的声音林志云声线放低了不少，“喂，小幺啊你想去幼儿园吗？”

“想去。”林小鱼边说还边点头。

有了林小鱼这一句话很多事情就很好解决，林小鱼没有跟之前一样絮叨，也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林志云还是说：“等阿爸回来给你买糖吃。”

林小鱼甜甜地应下来，其他就交给张燕了。林志云开始给张燕找工作，自己妈妈那边也不打算解释什么，自己女儿她也不愿意带，说跟不说没什么。

反正每个月都会回家一次。

张燕开始着手给林小鱼收拾东西，春秋季的衣服的衣服拿了几套，冬天的外套也收拾了两件，总共收了一个行李袋。在林小鱼上车那天张燕还塞给了她十块钱和一颗糖。

林小鱼搂着她脖子抱了一会儿，“阿妈你出去工作回来也要给我买糖哟。”张燕毫不犹豫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