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5-17 12:4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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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数人不同,根植在我味蕾的不是“妈妈的味道”,而是“父亲的味道”。
母亲自我记事起,就是一种早出晚归“事业女性”的形象,她的事业是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每天早出晚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照老辈子传下来的节令春耕秋收,“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芒种芒种,样样要种”,这些谚语随时挂在她嘴边,时令节气就是命令,一刻也不能耽误。吃饭对于她来说就是填饱肚子的事,好吃不好吃,无所谓。她一个人在家时,一碗白开水泡饭可能就是她的午饭晚餐。
我的父亲刚好相反,他认为饭一定要好好吃,他在家的日子,即便是诸如白菜、萝卜、菠菜、洋芋、豆腐等日常菜蔬,他也要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
年少时,经济条件不如现在,但我们家的餐桌相比院坝里的邻居总是要丰盛些。父亲早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改革初期就用离职的补偿金购买了一辆拖拉机跑运输,虽说日子比不上现在,但每星期都能保证让我们吃上一顿肉。吃肉的日子是我们的节日,看着父亲从如魔法箱一般的拖拉机工具箱里拎出或是一吊肥瘦相间的猪肉,或是一条尚在翻腾的活鱼、或是一只缩脖晃头的土鸡,我们姊妹仨就像猫儿一样尾随着父亲,看他杀鸡、宰鱼、清洗、切片,对父亲的掐葱拔蒜、刮姜、扯辣椒、洗菜的使唤更是“有求必应”,完成任务后,马上回归“猫儿”状态,围在父亲身边,看他热锅、放油、爆辣椒、放作料、炒肉......厨房里很快升腾起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我们抢着着搬座椅、放碗筷、添饭、端菜,以无比“神圣”的眼光迎接父亲洗手上桌,等待父亲宣布开吃。
每每这个时候,父亲总是端着酒杯抿上一口,满足地看着我们姊妹仨狼吞虎咽。
即便是没有充足的食材,父亲也能将一些“边角碎料”料理成至今都让我难忘的味道。或瘦或肥的猪肉吃完了,剩下的肉皮,父亲清洗干净,仔细用镊子将猪毛拔干净,用清水煮熟后放凉,切成薄片备用,再将白菜帮子洗净切成条状。下油烧热,放入干辣椒、姜片、糟辣椒、蒜苗炒香后,放入肉皮、白菜帮子,调味炒熟后出锅,这一盘肉皮炒白菜的味道竟不输荤菜,菜吃完,我们照样抢碗底剩下的菜汁拌饭吃。
桌上的饭菜一片狼藉之时,我们总舍不得离开,看着父亲小口小口嘬着酒,听他东一句西一句地“摆白”,随着年龄增大,他越来越喜欢讲以前的事,还不时和当下对比一下。父亲常说“世事无常,该吃吃,该喝喝。”也就是现在流行的“?你永远不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一个先来临,活好当下”的生活态度吧。
这大概与父亲的经历有很大关系。听父亲讲,在他大概七八岁的时候,突发疾病,家里穷没钱请大夫,想着用土方治治,没成想,病来如山倒,两三日后先是瘫痪不能行走,最后竟然昏迷,气若游丝。眼见没救了,爷爷抹着眼泪让人安排后事,奶奶抱着父亲坐在堂屋里呼天抢地地哭泣,这时正好有一个老中医路过,听到哭声就进堂屋询问。听闻情况后,老中医翻看了父亲的眼皮,号了脉后对奶奶说有个办法姑且可以试试。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态度,爷爷和奶奶答应了。
按照老中医的法子,爷爷在堂屋里挖了个深坑,将新砍来的松枝、蒿草放在深坑里烧,待坑被烧烫火灭后,铺上一卷稻草编成的草席,然后将昏迷的父亲放在草席上,盖上厚被子和稻草捂着。几十分钟后,半天没动静的父亲竟然咳嗽起来,抱出被子,歇息一会儿,手脚也能活动了。此后的几十年,父亲的身体虽不能用强健来形容,但也行动自如。
父亲说,要不是巧遇到那个老中医,他早就命归黄泉了,此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十多岁时,因家庭出身好,加上学习成绩也不错,父亲被技工学校录取,学成后分配到个旧的锡矿厂工作。矿厂的生活苦楚,为丰富职工工作,矿厂不定期会安排一场露天电影。那时看电影简直就是“文化盛宴”,矿厂周边村落的村民们闻讯也会奔走相告,蹭着看电影。
一晚,矿厂又放露天电影,电影刚放完就下起了暴雨,来自离矿厂比较远村落的几个青年回不了家,只好就近投亲靠友借宿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这几个青年往家赶,路是老路,却怎么也找不到村子了,几番确认后,才发现头晚的暴雨引发了泥石流,整个村落被泥石流埋葬,只有这几个“贪玩”的青年逃过一劫。
大概是受这些事的影响,父亲格外珍惜每一天中的每一餐饭,在年幼时那些困难的日子,虽然辛苦,但餐桌永远是最温馨的存在。而今,父亲已离开我们多年,我们姊妹仨每每聚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还是当年的往事,母亲的辛劳,父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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