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21 23:06:03
宋仁宗初亲政,朝堂之上存在两股谍报衙门。一则专查军事、江湖,名曰皇城司,另外一专查官场、民间,名曰走马承受。两个系统互不统属,直接面向帝王。随着其中走马承受上一代统领的失踪,走马承受群龙无首。谍报大权逐渐倾向于皇城司之手。一起皇城司负责追查的漕船私运盐的事件,皇城司刚刚上任的缉捕司指挥使展昭却发现其背后隐藏的竟是足以撼动朝廷财政气数的贪腐案件。而在案件追查当中,自己的邻居同僚,一个看似文弱且莫名其妙的案牍司书吏白玉堂,身份也是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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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
自古开宗立庙塑造社稷者,莫不以土为基,以民为本,以‘钱’、‘枪’、‘刀’、‘笔’为术。顾名思义,‘钱’即钱袋子,‘枪’即兵马武器,‘笔’为政治礼法,‘刀’为司法监察。四者既配合共生,又相互制约。与君主一道,共同组成极其强大的国家机器,凌驾于苍生之上。
其中的‘刀’,通常分为‘明’和‘暗’两面。冠冕堂皇的法司衙门即为‘明刀’,是朝廷的脸面重器。而‘暗刀’则作为君主的耳目,隐匿于朝堂官场甚或民间草莽之中,沉默地为君主效命。关于‘暗刀’的记载,自曹魏时的校事府,到唐时的鹰犬和明朝的锦衣卫,可谓史不绝书。而‘暗刀’所能掌握的实际权柄,则始终处在神秘莫测的阴影里,与其自身一道,隐没于历史长河之中,成为后世史家争议猜测的谜题。
本书所讲,就是一个发生在‘弱宋’时代里的‘暗刀’故事。
这柄刀,名为‘皇城司’,是拱卫皇宫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与拱卫京师的禁军不同,皇城司离帝国心脏更近。其人员也是从禁军中千挑万选的、精锐中的精锐。居于帝室之侧,却能搅动着整个帝国的风云。
于幽无天日处,刀光剑影。
于煌煌乾坤下,暗流涌动。
有太祖以来,历经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斧声烛影,兄终弟及,檀渊之盟,封禅泰山。五鬼临朝,太后监国。白云苍狗,斗转星移。大宋王朝自立已经匆匆数十载,直至年轻的帝王赵祯亲政。
眼下已是四月天,天逐渐热了上来。皇帝亲政伊始,便下旨取消了宵禁制度。京城中无论官员百姓皆感恩戴德,沐浴圣化。纷纷在夜里走上街头,摆摊闲逛、消遣耍乐,人潮川流不息。由此,东京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向世人展示着如烈火烹油般的盛世降临之相。
夜晚,东京内城。
“为,为何...要杀我?”一个穿着月白夹衫,满脸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瑟瑟发抖的说道。男子的官话说的清楚,但是口音却浑不似中原人。此刻,他的后腰正被利器顶着,脖颈上架着一柄说不清是弯刀还是匕首的异形兵器。原来男子正被两个陌生人一前一后的夹攻,且利器都已抵在要害之处,无论是谁只需手中兵器轻轻一使力,男子的小命便立即葬送!
“你死,比你活着更有用。”面前的陌生人用阴沉且毫无生气的嗓音说着。闻之令人胆寒。更可怖的,是这二人似乎不是人,而是地府来的罗刹!
年轻的帝王赵桢批注堆积在案上的劄子(奏折)。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踱步至殿前,看着宫墙外高立的灯红酒绿的酒楼,听着里面传来的隐约乐声。不禁皱了皱眉,“太后薨逝未经年,这是哪家酒楼,竟如此大肆歌舞。他们在贺什么?”
内官庞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向皇帝一揖,赔笑道:“这家是京中有名的白凡楼,官家您许是忘了,今年您颁下的新政,各酒楼酒肆若有官府许可,可自行酿酒,以繁荣利市。再者,临近五月节,前日您不是下旨要与民同乐,观看汴河上的龙舟赛神么?圣旨一下,各路商家百姓怕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今年的五月节一定比往年还热闹。”
赵桢无奈一笑,知道自己想左了,叹道:“真是'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白楼的店家是何人?”
“奴婢听说是一个叫严少武的人。之前是京中百胜角抵社的相扑好手。不知怎么就发达了,还把这白凡楼的产业接手了......”
赵桢随口应答着,随手拿起一本劄子,是皇城司指挥使吕嵩所奏:臣等探听知,党项族酋首夏国公元浩之族叔山育为亮秘地派人前来东京,然未按惯例下榻都亭西驿(专门接待党项夏国的国宾馆),而直截宿居京中酒楼白凡楼。所来目的不明。臣已派人前往查探。臣吕嵩。
赵桢合上奏折。迅速思索着:党项族虽是朝廷藩国,却一直与朝廷貌合神离。新任夏国公元浩近年来逐步掌控了党项各部族,近来与北方的那个蠢蠢欲动的邻居也在暗通款曲。更可虑的,是元浩逐渐掌握军权,连常年掌握军权此时遣人来京,意欲何为?又为何不通过鸿胪寺(外交部门)而去私人的酒楼?想到此处,赵桢叫过庞策:“庞策,白凡楼的店家,摸一下底细来报朕。”
“是。官家。”庞策答应着退下。
白凡楼。
四层高楼,外面灯彩璀璨,内里富丽堂皇。每个侍者侍女都身着锦缎罗绮。一二层的散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并有动人歌伎弹着琵琶丝竹,唱着或哀婉或悱恻的词曲。
二层楼上,一个身着靛青长服,英气勃勃剑眉凤眼的青年男子独坐在角落的窗前。漫不经心吃着眼前摆的整整齐齐的小菜和点心,不时瞥向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男子椅旁靠着一柄看起来甚是粗犷的剑,引得经过的侍者不禁多看两眼。刚刚男子欲前往三楼,却被两个壮汉客气拦住,告知三楼是名单客人或持有白凡楼请柬才可前往。男子看向窗外,对着一个面摊老板伸出三个手指摇了摇头。面摊老板也望过来,对着男子点了点头便收摊离去。
忽然,一个身着丝绸白袍的年轻公子一屁股坐在了男子面前。等他坐定,展昭才看清:此人年不过二十,白净秀挺,虽说衣衫略有不整,带着醉态,但仍是遮盖不住的风流倜傥的贵介子弟之像。此刻年轻公子手持一壶白凡楼自酿的美酒,名曰‘和旨’,满口喷着酒气兴奋地向男子搭话:“您,您不是缉捕司的展大哥么,您也有雅兴来这里饮酒吗?今日没有要缉拿的对象了?”此言一出,周边立时变得安静许多,各色目光瞬间向二人投来。
青衣男子名叫展昭,皇城司缉捕司的都头。虽然年龄不过二十四,却早早凭着家传剑术及一手擒虎拳在禁军中声名鹊起,被直截征调入皇城司。担任逻卒(皇城司低级军士的称呼)期间以一己之力数次缉拿江洋大盗而屡屡升迁,年级轻轻便已是从六品缉捕司都头。而缉捕司指挥使已空缺达两年之久。皇城司里任谁都看得出,他接手缉捕司指挥使只是拾级而上早晚的事。而与展昭对面而坐的年轻公子,是自己的同僚,姓白名玉堂。是刚刚进入皇城司案牍司的小书吏。据说去年白公子参加科举未中榜,还发少爷脾气大闹考场。幸亏家里有钱,给监考各司各衙送了厚礼,才最后以‘酒后撒泼,念其为人年幼无知,往日遵纪守法,且为初犯’,不予惩处。而白家人不知如何思虑,又花重金将白少爷送进了皇城司,意思是给白少爷找个安稳又能好好管教白少爷的衙门图个身份。初时皇城司都指挥使吕嵩听闻此事哭笑不得,言皇城司岂能收留酒囊饭袋之徒。尔后架不住曾经禁军中的同僚,白家人的亲戚三次登门恳请,这才勉强答应。恰皇城司案牍司彼时计划要培养一些身家清白的书吏,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吕嵩便索性将白少爷安排进了案牍司,做一个初级书吏。二人在皇城司身份地位相差不知凡几,而展昭之所以认识他,是因这位白少爷是自己的街坊。白少爷号称为了当值便利,于是大摇大摆搬到离皇城司不远的地方居住。而皇城司背临皇宫,西面御街,且周边酒楼夜市林立,正是京中最繁华热闹所在。白少爷把家安在这附近,其心真是天晓得。而白玉堂租赁的房屋,正毗邻皇城司给展昭提供的居所。那白少爷虽说是个聒噪不安的纨绔,倒从来对展昭十分恭敬。时不常也腆着脸给展昭送些酒肉饮食,展昭也知道白玉堂走了吕嵩的门路,看在吕嵩面上才勉强接受,由此二人有了往来。
此刻被这个憨态可掬的家伙突然点破身份,展昭登时满脸不自在。赶忙环顾了四周,见并无太大异常,黑着脸低声喝问白玉堂:“你难道不知皇城司的禁酒令吗?”
白玉堂对壶嘴喝了一口“哎呀,今朝有酒今朝醉嘛。皇城司何时有这么个规矩,连酒都不能饮,那也太不讲情理。。。”
展昭用手做了个按压的手势,示意白玉堂小声,一边咬着后槽牙说:“我在执行公务。不要再说了。”
正说着,从白玉堂身后走来一个妖媚歌伎,一把揽住白玉堂,一边拿起他手中酒壶:“白公子怎么还逃席了?这位相公是?”
白玉堂看着展昭样子,回答道:“这是我的街坊熟人,恰好也在此地。走走走,我们继续畅饮。”说着拉起歌伎离去。
展昭不理会旁边纷纷投来的目光,刚要喊结账,一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身着锦衣的汉子便前来搭话:“原来是皇城司的差官莅临小店,今天这一桌算是在下孝敬了,还望您今后多多捧场。”说着两手一揖,嘴向身后的侍者一努,侍者端上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您哂纳。”展昭问道“你是店家?”“正是,在下严少武,侥幸接下这份产业。今日只是想诚心结交贵客,并无他意。”展昭虚推了一下侍者端过的托盘“无功不受禄。再者,皇城司家规森严,展某不敢以身试法,不过,店家厚意展某感同身受。告辞。”说着一拱手便自离去。刚到楼梯口,便从楼上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尖叫!
展昭闻声立时冲上了三层楼,朝着刚刚声音的方向看去,此时人群已经围堵在一个房间门前,展昭掏出腰牌,举之示众:“皇城司办案,众人退散!”听闻是皇城司的人,围观者立即闪开一条道出来,展昭这才看到房间全貌:房间装潢清雅,只开着窗户,灯烛经风闪烁。整个地面铺着一整张蔺草草席,屋中央摆放着一张满是美酒佳肴的方桌,一个瘫坐在房间门前瑟瑟发抖的歌伎,桌子旁横躺着一个男子尸体。尸体面朝躺着上,脖子已被利器割开,血流满席。忽然展昭看到死者身上有一封信,打开却满是不认识的文字。正莫名间,忽然身后传来粗鲁的人声:“闪开闪开,开封府办差,闲杂人等莫要围观!”
展昭扭头看去,认出是开封府的捕头蔡十六。将信塞到了靴页子中,仍然低头观察尸首。蔡十六却不认得展昭,大声呵斥起来:“你是何人?为何擅动尸首?莫不成你就是凶手?来人,给我拿下!”
展昭再度掏出腰牌给蔡十六过目:“皇城司缉捕司都头,展昭。”
蔡十六一怔,语气客气起来:“不知是皇城司的上官,敢问。。。”
展昭冷冷反问道:“蔡捕头是想过问皇城司的差事?”
蔡十六愣道:“下官岂敢,只是这白凡楼实属下官辖区,又出了这人命案,您看。。。”
展昭打断蔡十六话头:“蔡捕头,现在起这件案子归皇城司了。”
说罢走到窗户向外吹了几声口哨,看着还是不肯离去的蔡十六,展昭走近蔡十六低声耳语道:“蔡捕头,你何不问问我如何知道你的名字?我当然知此处是你辖区,也知道你在春江楼酗酒狎妓,旁边街里的天太赌坊有你几成分红。”蔡十六浑身一颤,立刻宣布收队离开。
展昭看人离开,扭头间却见此刻男尸身边多了一个人,居然是刚刚还喝得醉醺醺的白玉堂,此刻正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男尸,一边喃喃自语道:“此人体温尚在,应是刚刚死去。只是这脖颈上的伤痕。。。哎哎哎。”白玉堂一边喊着一边被展昭拎着后脖颈拉开。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出去。”展昭冷冷道。
此刻几个身着黑衣的皇城司逻卒进屋,向展昭行礼。展昭命众人:“将尸首带回皇城司。”说完在歌伎面前坐下来,询问当时场景:歌伎正与死者饮酒,一时酒壶空了,歌伎便去取酒,回来时便是这样。
“当时窗户是开着吗?有人曾来过吗”展昭插嘴问道。
歌伎答道:“奴家走时未曾开窗,当时也不曾有人来过。”
展昭向歌伎要过银簪分别试了酒杯酒壶,银簪却无异象。再度走向窗前,窗外的瓦片完好无损。屋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凶手难道与死者相识?想到此处,展昭立刻唤来逻卒:“立刻带人将此楼封锁。不准放走一人。”说着继续看查房内线索。正此时,刚刚下去的逻卒返回:“都头,开封府的少尹带着差役捕快到了,并且已将整个楼清场了。”展昭一惊,说道:“岂有此理!”说着立刻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