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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2-03 23:31:34
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里,陆瑶真家门口来了个讨水的老乞丐。老乞丐喝完水掐指一算,“小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可愿与我修仙?”陆瑶真想也没想,便收拾包袱跟他走了。***殷琇有千面,时而是白发苍苍的老头,时而是风情万种的美人。人人都说他怪,他每次都是嘿嘿一笑。直到陆瑶真问他:“为何总是变换容颜?”殷琇将酒杯倾洒,笑声淡得像缕清风:“我变幻过的那些模样,都是我要祭奠的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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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一死,又少了个干活的,日子本来就难,如今还怎么过得下去哟……陆大富你个废物东西,老娘跟着你这么多年,还是过着苦巴巴的穷日子。孬货只知道埋头锄地,埋着头也没见挖出一块金子来!”
陆瑶真蹲在屋檐底下,捧着碗稀拉拉的粥水喝得津津有味,对耳边的抱怨充耳不闻。
也许是骂够了,张心许将刨得干干净净的饭碗砸在桌上,摔门而走。
路过陆瑶真时,像是看不得她悠闲的样子,张心许抬脚踢向她的小腿肚,嘴中骂道:“一个两个净是些吃干饭的。”
陆瑶真对这样的状况早就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从地上弹起,轻松躲过她的攻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碗中的水只荡起微不可见的涟漪。
张心许一口恶气没发泄出去,憋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一边咒骂着一边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
片刻后,屋里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畏畏缩缩地跨过门槛,看见陆瑶真时尴尬地对她笑笑,然后便佝偻着背,扛着锄头出了门。
陆瑶真将一碗米汤喝得干干净净,跑到厨房将偷偷藏起来的干面饼子揣怀里,抱上一个破罐子,背着背篓,提着镰刀,步伐稳健地爬上后山。
她没急着干活,而是跑到一处泥土尚新的坟边。
三两口将饼子塞进肚子里后,她对着新坟磕了三个头,“阿嬷,我今天也吃得饱饱的。”
“您选的儿媳真是个棒槌,您生的儿子也真是个窝囊废,他们到底是你的家人,我懒得跟他们计较,不过她总是在家里骂你,你记得晚上找她叙叙旧。”
她说完,咧嘴一笑,背着背篓打猪草去了。
陆瑶真干活麻利,所到的地方,草一丛一丛矮下去,很快背篓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干完活她也没急着回去,将东西都藏好,飞快地蹿到山上。
她的目的地是早就看好的一处野鸡窝。
她小心翼翼地摸到近处,瞅准时机,猛地扑上去。
野鸡扑棱着翅膀,眼看着就要逃脱,陆瑶真狡黠一笑,身子突然一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转换了方向。
野鸡正正好扑到她怀里,被她扼住脖子时还有些懵。
陆瑶真得意一笑,麻利地把野鸡的脚捆上,然后连带着窝里的蛋一起掏得干干净净。
山林常人不敢来,她在这里却是如鱼得水。
升上火,将几个野鸡蛋烤熟,蘸着破罐里的酱料,三两口全塞进肚子。
填饱肚子,她才提着野鸡回家。
“那死丫头,也不知道又跑哪儿偷懒去了,真是造孽啊!”
走到院子外,陆瑶真便听到张心许的骂声,她抬手准备推门,却听她道:“你娘如今也走了,谁还乐意养她这样一个累赘,不如将她卖出去。一个死丫头片子,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我看啊,我这肚子没动静,都是因为她这命硬的死丫头压着。”
“这样不好吧……”陆大富诺诺的声音响起,似是有些犹豫。
“你这副模样,好像多为难似的,不就是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吗?”张心许不耐地撕掉他的遮羞布,“我联系好了人,偷偷卖,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只说她上山被狼吃了便是,她性子那么野,一向又爱往山里跑,没人会怀疑。”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才再次响起说话声。
“我也不是那种心黑的,不会像其他人家一样,将人卖到腌臜之地。咱把她送到大户人家,那是去享福的。”
男人依旧沉默。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张心许试探道。
怯懦的男声嗫嚅片刻,低声道:“既然都要卖,不如多卖点钱。”
陆大富的声音还有些颤抖,还是那副胆小性子,可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得让人发冷。
张心许理解他的意思,没忍住,讥笑出声。
这也好,那死丫头长得不赖,烟花之地出钱可比大户人家大方多了。
这时候太阳业已高挂,但陆瑶真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们翻脸无情在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得逃。
陆瑶真很快就做了决定。
她看了看手上已经被放了血的野鸡,没有惊动里面的人,又转头回到山上。
“他们无福消受。”陆瑶真这次慢悠悠地拔毛、堆柴。
小火慢烤出来的东西是更香一些,她一个人,吃完整只鸡,坐在悬崖上,惬意地吹着山风。
从这里可以看到连绵青山,也是她即将离开的地方。
陆瑶真回家时已是晚饭时候,家里没人。
陆家算不上富,但绝对不穷,张心许的衣裳整齐崭新,陆大富每顿都能吃上压得严严实实的一海碗饭。
但仗着老娘偏爱,每日晚上张心许都会带着陆大富回娘家蹭饭,他们不是没得吃,就是习惯了占便宜。
至于她,他们一向是不管的。
也幸好她能自给自足,还能在平常做饭时挤出点东西私藏。
她拿着根树枝,三两下将张心许屋子的锁撬开,抠开床下的一块砖,从里面掏出一个箱子。
从底下压着的银票、碎银里分出一半,全部收进怀里。
箱子角落里放着几件首饰,做工精细,跟这个家格格不入,陆瑶真一个不落,全部拿走。
也不是她贪。
陆瑶真生而知之,所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陆家人,她的名字由生母赐予,只是恰好她生父也姓陆,她的姓于是得以保全。
这些银票首饰都是她襁褓里的东西,不过如今已经用去一部分,剩下的她没全带走已是仁慈。
阿嬷才去世不久,如今他们不仁,陆瑶真那点子微末情义也算斩了个干净。
拿完东西,她迅速将一切归位,回到自己那间逼仄的杂物房,连同几件衣服一起塞进折好的包裹中,最后塞进去几张肉饼子,这便是她的行囊了。
她想了想,将自己用过却带不走的东西都塞到灶里点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夜无星无月,平静如常。
次日天将将亮,陆大富带着两块肉饼子去了地里,张心许借口去走亲戚,一早就启程去了隔壁州府。
陆瑶真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那里的万春楼远近闻名,里面的花魁,个个都是美人。
不过陆瑶真不怕。
她将藏好的包袱拿出来,甩到背上,刚准备出发,却听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