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无声息的袭来，拥抱了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

S市，一个繁华的城市。

华灯初上，霓虹灯起，道路旁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混杂的气味直冲人的鼻腔。

“辞妹哦，今天怎么这么晚出摊撒？”校门口卖炸芋圆的大娘看着正吃力踩着三轮的女人，露出了些心疼的神色：“位置跟你占好了。”

这女孩，也是遭罪，明明年纪和她女儿差不多大，却要和她一样出来摆摊维持生计。

“准备材料准备迟了些。”柳辞从三轮车上下来，戴好了口罩和帽子，完成了这两道必备工序后，她才开始准备杯具，果酱。

大娘眼里的心疼神色更重了些：“辞妹哦，你要不把口罩摘了，这么热的天，反正学生们现在还没下课。”

柳辞的动作顿了顿，她伸手摸了摸口罩带，但最终却没把它取下来。

见柳辞默不作声，大娘轻叹一声。

“就你装什么好心？上次这丑妮子把口罩摘了可是吓跑了不少客人，你不想做生意我还想做呢。”卖奶茶的妇人冷声道，她本来就讨厌柳辞这个突如其来的竞争对手，在这个丑女人吓走不少客人之后，她对柳辞的讨厌值，可是上升到了顶峰。

柳辞低下了头，默不作声的样子让大娘闭了嘴。

她不想和那个女人争吵，她也压根讲不过那个女人。

“铛铛铛，下课时间到。”随着铃声敲响，不少学生从清江中学的大门涌出，柳辞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她是卖自助饮料的，四元一杯，由顾客自己选择需要添加的果酱小料，然后她来进行调配，虽然说赚的不多，但是也只有这个差事简单些，容易掌握些。

“老板，一杯绿茶加果冻。”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柳辞抬头，看见了一个漂亮女生。

女生穿着清江中学的校服，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到了脑后，她的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很是好看。

“茹茹，你干嘛在她这买啊，这个女人长得很吓人的。”女生的朋友小声嘟囔道，她似乎不太理解好闺蜜的这个选择。

“好喝嘛。”茹茹挽上了身边闺蜜的手臂：“你想喝什么我再陪你买就行啦。”

“你搞快点。”女生瞪了一眼柳辞。

柳辞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继续手中的动作，绿茶装好了，小女生赶忙拿过离开。

看着两个女生远去的背影，柳辞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高中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记不清了。

不过，很快就没有时间任她多想。

“老板，一杯奶茶加珍珠和椰果。”

“老板，沙冰加绿色果酱。”

“......”

柳辞忙完时清江中学的学生已经进去上晚自习了。

她今天的收获还是不少的，虽然她不怎么招人待见，可是她的喝的招人待见啊，柳辞寻思着需不需要再开个炸串，不过，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选项，开炸串简直就是跟大娘抢生意啊，大娘平素对她那么好，柳辞可全全看在心上。

“辞妹，这是今天剩下的芋圆，给你吃吧。”大娘见柳辞收摊，忙凑上去。

说实在的，她还真挺喜欢柳辞这丫头，肯吃苦，还热心快肠的，就是不怎么爱讲话，柳辞刚来时她也是不待见的，毕竟抢生意的有谁会去待见？直到后来她发现柳辞总是默默的帮大伙做些事，虽然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到，可这都被大娘看进了眼里。

柳辞：“谢谢大娘。”

妇人最见不得她们这般模样，明明都是小摊小贩，都是为了利益，却硬要表现得关系很好一般，她冷哼一声：“你也就配吃点这个东西。”

柳辞抬头，清冷冷的目光直视妇人。

她的眼珠很黑，看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冷感。

妇人收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她低声咒骂道：“摊上了这玩意，真是晦气。”

-

柳辞回到出租屋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先将不锈钢容器进行了清洗，又打开火，把清洗好的草莓倒了进去，做完这些后，她泡了碗方便面，口袋里的炸芋圆已经完全冷却了下来，不过柳辞并不在意，毕竟这东西，能吃就行。

窗外有冷风灌进来，柳辞用木板挡住了漏风的地方。

“强强联合，柳氏集团大公主柳诗或将与江氏江川联姻，两人现身锦江酒店，亲吻拥抱羡煞众人。”

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令柳辞抬起了头。

电视中的女人十足贵气，她穿着白色的阔腿裤，微卷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一双狐狸眼微挑，一颦一笑之间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我呢，和江川是非常相爱的，希望大家可以祝福我们哟~”

柳辞关了电视，她并不想去看关于柳诗的任何消息。

这个所谓的姐姐，毁了她所有的生活。

-

柳辞的出租屋很小，关上电视机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柳辞是很害怕孤独的，可是这生活让她必须接受这份孤独。

她关了灯，闭上眼。

耳畔传来邻居家小孩的哭喊声，以及年轻男女的咒骂声，摔打声。

她不想结婚，也遇见不了一个心动的人能让她结婚，更何况，顶着这样一张可怖的面庞，这样的家庭环境，又有谁愿意和她结婚。

能救自己的也仅仅只有自己罢了。

柳辞梦到了自己的初恋，清隽的少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臂。

“你不要去好不好？”

柳辞冷笑着坐上那辆摩托车，金黄色的头发随风轻轻飘扬。

“江瑾玉，你不过是我解闷的东西罢了，你把你自己当什么？”

柳辞想控制梦里的自己，让她不要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可她控制不住。

青春期的柳辞总以为全世界都要顺着她来发展，可是到头来发现她一直都在伤害别人。

梦里的江瑾玉渐渐走远，他孤落落的背影呈现在柳辞面前。

她想去追，可是少年却不会回头了。

柳辞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她有些疲惫，或许是还有漏风的地方没有被她发觉，也或许是昨晚的那场梦，她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像装了一团浆糊。

冲泡了一袋板蓝根喝下，柳辞开始准备今天出摊需要准备的材料。

生活可不会因为她身体不舒服而暂停。

今天的生意依旧很好，柳辞卖出去了很多杯奶茶，也得到了妇人常态的嘲讽。

或许是因为身体实在是有些不舒服，还可能是因为对柳诗的恨意，柳辞今天回怼了过去。

妇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就连大娘也惊讶了，她只当柳辞气急，还安慰了好久。

柳辞一直觉得她现在的生活就像在梦里一样，她有时还会分不清过去与现在，上一秒她还是那个张扬跋扈的柳辞，下一秒她却变成了出租屋里的柳辞。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柳辞苦笑，至少现在的她还活着。

大娘请柳辞吃了饭，她们在一个简陋的小房子里结束了这顿晚餐。

“你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大娘露出和善的笑容，她摸了摸柳辞的脑袋：“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好了。”

“好。”柳辞眼眶红红，她下定决心好好生活。

在大娘的身上她看见了母亲的影子。

柳辞的母亲叫柳蔓，是个特别温柔的女人，典型江南水乡中的女子。

在柳辞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总喜欢柳辞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小辞，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好不好，你不要再伤心难过了，我们要把现在的生活过好呀。”

只是可惜，当时的柳辞没有珍重她人爱意的想法。

在她看来，那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大娘见柳辞红了眼眶，有些慌张，她摸了摸柳辞的发顶：“怎么都哭了呀？是大娘做的菜不好吃吗？你这样大娘可要生气。”

柳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大娘做的饭很好吃。”

大娘：“那你以后可要经常来吃。”

柳辞离开大娘家的时候，大娘特意将做好了的炸芋圆送了一袋给柳辞，都是底层人民，她也帮不了柳辞很些，只能在那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帮忙罢了。

夜里的小巷寂静无声，点灯滋滋一声也终于暗了下去。

柳辞加快了蹬三轮车的步伐。

心口处的暖玉亮了亮，柳辞低头，有些惊讶，随即，一股不安感爬上她的心头。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汽车的灯光一直在她身后，从柳辞离开大娘家就开始了。

余光瞥向后方，轿车的车灯闪闪，柳辞心里的不安值爬上了顶峰，她回头，和车窗里的男人一个对视，后者冲她笑了笑，仿佛在下死亡通牒。

她认识他，于丽身边的人！

一股恐慌感充斥柳辞的心头，果然，轿车加快了速度，直直的冲了上来，三轮车很快就侧翻在地，草莓果酱洒在柳辞身上，像血一样，旋即，轿车重重的蹍了上来。

大娘送的炸芋圆洒了一地。

柳辞闭上了眼，失去了知觉。

生命的最后，柳辞想，还好她走得早，不然，大娘也许会和她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