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1-03-20 12:07:23
她无法窥视到时间的全貌,只能在它的显现中感受繁盛,荒芜,一直流逝而永无停止,无尽的破裂,重叠,直至归于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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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晨五点,星河自梦中醒来,听着“漱漱”的下雨声,细细密密无边迹,愈显得空间静谧。天还未亮,城市仍在梦中,是昼夜交替的间隙,据说这是天地能量较强的时刻,而身体的气息,能量,觉知此时也最为清明充沛,可以与外界能量相应调和,如果构成人体的几大元素平衡,身体会健康舒畅,思维敏捷,正面的能量充盈。
整理床铺,洗漱完毕后梦倦消逝,如一张裹附在身体上的网脱落,身心轻盈起来,点燃一支桑耶寺藏香,开始晨起的学习训练。
桑耶寺藏香是若谷寄来的,他说藏香有严格的调配比例,循沿古法配制,均用天然原料:红檀香,白檀香,麝香,藏红花,黑沉香,琥珀等三十多种珍贵药材和香料配制,并在寺院进行仪轨加持,有除秽,静心,入禅的功效。桑柏气息芳香,使人愉悦。
天色渐明,但天空仍灰暗,雨越下越大,雨点密集打在窗上水花飞溅,模糊了外界。入春以来一直干旱,露台上栽种的月季,灯笼花,大丽花,金银花都恹恹的没有精神,一夜的雨,让空气中的闷热消散,花草也得到了润泽醒活,从人到物清凉舒畅。
她用一只小号的意式摩卡壶煮咖啡,打开灶,一眼火煮咖啡,另一眼火煮鲜牛奶,最后混合,自制的面包冰冻保存,取出来回烤后抹上一层薄薄的自制薄荷蜜,洗几只杏,杏是菜场上菜农售卖的本地杏,个头小,有蜜疤,但滋味甜糯香醇。
各式自制面包、应季水果、咖啡或奶茶,早餐的组合常年如此,大同小异。这样的食物营养均衡,清洁健康。而味道浓杂的食物则易加重身体的负担,让身体沉重,气息不畅。
她打开微信写信给若谷,告知她的梦境:
若谷,你好吗,
身体如何?食宿是否妥当?不知你哪里手机信号接收是否正常?昨天看新闻说你那边区域降暴雪,有些担心。也知道这种担心无用,外在的变化你向来安然接受,你曾告知我,“应视一切现象如幻”不要执着。冰的雪,热的火,甜的蜜,....一切的情绪如大海中浪花泛起的泡沫,浪花来自大海也消失于大海。智力上我理解字句之意,然而心念却不由自主。
自己喝茶还是有些寂寞,期待冬季快些来临,你说过冬天回来,我们可以一起煮岩茶喝,到时候给你做你喜欢的苹果派和奶油虎皮卷。
昨夜做了个梦:行船在大海上,不知晨暮,上空乌云滚滚,电闪雷鸣,巨大的雨点落下,打在身体上真实,冰凉,有酸痛的感觉。我奋力抱紧栀杆生怕坠落,随即醒来。然后不久又进入梦境,梦中来到一面湖泊,周围是开阔的草地,有白色,黄色,紫色的小花,草地边缘连接起伏的群山,山顶处有金色耀眼的光,山腰处云雾如半透明的绸缎缭绕。我走向湖泊身心愉悦,看见各色五彩的小石子遍布湖底发出亮光,意识中我想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来到此地,于是我弯腰照向湖水想看清自己的模样,但此时却突然醒来。
若谷,我用邮政快递给你寄了一些药,茶叶,和两件羊绒衫,但不知多久才能到达,交通不便又遇大雪,希望能早些顺利送达。
可能会回紫城一段时间,希望为时一年的约定早些到来。
愿吉祥
关上电话,她开始整理房间,丢弃不再使用的杂物,过期的药品,冰箱里长久放置的食品,整理衣柜,把冬季厚重的衣服和厚实的被褥放进密封袋打包,分别放进大樟木箱和顶拒里,清洁冰箱和洗衣机的内部,补充厨房各个调料罐的调料,最后,她从一个青色的大瓷罐和藤编的盒子分别取出一饼茶,打开绵纸,用茶刀沿茶饼压制的纹路仔细将茶饼拆散,然后放进茶桌上的小茶叶罐中。一片十一年的勐库老生普,一片250克的勐海熟砖。
2.
十岁那年父母离异。
她尚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做一点小生意,母亲在百货公司上班,他们有朋友在上海,帮他们从上海发一些当时流行的袜子,丝巾,女式内衣过来,他们在服装市场摆摊售卖。后来生意有了起色,母亲便也辞职和父亲一道经营。
但没过几年,父亲开始沉溺于赌博终日不归家,生意无心经营积蓄渐渐输光,毎次回家他和母亲就吵闹,到后来连进货的钱都被输光还欠了一些债。他不敢回家,但仍时常有人上门找母亲催债。最后一次他回来拿走了母亲的金饰,那是他们结婚的信物。
母亲带着她住到外婆家,她十岁那年,他们离婚。之后再未见过父亲,一次她偷听到外婆和母亲的谈话,得知父亲进了监狱,原因是他发现被一帮赌徒设计出千,在打斗中他刺中了对方。
次年母亲再婚,对方是紫城一个单位的小领导比母亲大15岁,有一双儿女随前妻生活。他们结婚后母亲便带星河去了紫城,母亲不再工作,专心做家庭主妇。星河高中毕业又重新回到了K城上大学,除了放假去紫城,她已独自在K巿生活了十七年。
光线从房间内一寸寸退去,一株植物的影子印射在墙上,如山峦的轮廓,如田野间的路,她凝视这光影直至这些线条隐没与房间的黑暗混为一体。
她活动了一下僵麻的双腿起身去厨房煮面,用开水,生抽,猪油和小葱碎调了汤底,清淡的汤面,加了油浸香菇和荷包蛋,是苏州面的口味,若谷曾教她如何煮面。
一个人的生活孤单自由,时间凭空多出许多,以前把太多的时间耗费在无谓的人和事,喧闹的聚会,莫名的饭局,充满功利的社交,吸收各类杂乱的信息,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容易变得焦虑,不安,充满各类期待,觉得吃饭不重要,工作比吃饭重要,觉得睡觉不重要,工作比睡觉重要。人人都野心勃勃,精力充沛,欲望在支撑一切,直至身体支撑不住欲望,免疫力下降,各种不适出现。
能与自我真实相对是一种能力,需要老师,需要训练,需要福德!
他说,“欲望如饮盐水”!
3.
辞职后她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工作。吴总已回江苏,新的老板接手后在进行公司的产品调整,和应收账款的核对工作。
35岁是尴尬的年龄,进不了,退不得,没有背景,没有人脉,进入其它新的行业都要论资排辈,与一群新人拼抢机会,她不甘不愿,觉得疲厌。她在这家公司工作13年,主管某类产品的上下游连接,她聪慧,负责,能干,在业内有好口碑,收入在这个城市属中上水平,除了自己的开销外部分贴䃼母亲。两年前她用一部分积蓄按揭一套70平小居室,本以为一切如常在计划之中,然而市场遭遇行业性大洗牌,市场重新分化整合,人事突变,牵连,公司被整体打包低押给原来的供应商,辞职已成必然。
母亲说,回来古城吧,这里旅游市场逐渐热起来,也许会有合适的事情做。她答应母亲很快回去。许久未见母亲了,也想念紫城的清静闲适。直到离开的前一天她才骤然发觉,这个城市没有特别需要告别的人,也没有必须要完结的事。几天后的清晨,她检查好门窗水电,带一只行李箱独自开车回紫城。
古城依旧,这座小城其实历史悠久,最早的建城始于西汉年间,唐宋年间几度为诸侯国都城,是一方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后城毁于元代,之后又在明代建城,不断翻新重建存留至今。
小城依山靠水,山脚和湖边有无数村落比邻,属于横断山脉的南端,被连绵起伏的云岭环绕,拥有近260平方公里的高原淡水湖,由于特殊的地质条件和高海拔,山顶的积雪终年不消,在寒热气流的作用下云雾凝结,缭绕于山间谷地,冰雪消融后形成无数的瀑溪,奔流而下,穿过古城,穿过村庄,穿过田野汇入月湖。附近地层的地下水,雪峰的溪流,和地表形成的水份都汇聚入月湖,月湖水量充沛,水产丰富,水质清澈明净,奇峻的山色与湖景相映成景,随气候,季节变化,景致不一,形成了独一无二,出尘如幻的奇境。所以近几年旅游有渐热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