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7-17 09:08:52
他,出身低微。他,历经江湖。他,救了许多人,杀了许多人。他,不明缘由,归隐后,静看后世征伐,倚仗听江声,此一生,如雨声杂乱,了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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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来绝望,在看似和平的世界里找寻盾牌和刀枪,以躲避和创造死亡。
我们走了很远,在光明和黑暗中辨认灵魂的属性,时而是人类,时而是牲畜。
“他还是倒下了,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我撒了谎。他布满伤疤的脸,却很祥和,他如果还有力气,他应该会笑,也可能会唱一曲酒家的歌谣。他很平凡,普通材质的铁剑,布衣,棉鞋,粗糙的手,没人见过他,他倒下了,有人在乎他去过哪,也有人在意他将要去哪,可没人愿意埋葬他。他似乎就是一方棺材,一方很普通的棺材,他的前半生一无是处,也默默无闻,却突然间名动天下,一个月后却訇然倒下了,被几个妓女用酒觥击杀,他只是个普通人。他是谁?似乎没人愿意提起。”
小镇,一条黑色的小溪,他涉水而来,没有留下足印。葭月中旬的夜晚,一场大雨带走了车马和行人,小镇一无所有,寻不见灯光,酒家和客栈,也空无一人,今夜,连星星都选择了舍弃,他,连体温也所剩不多。夜极寒,风像几天前的蒙面飞贼架在颈项上的刀,他却不再反抗,怀念一盏桐油灯的温暖,将身躯抛给土地,任由天空处置。他戴着小径所有的雨水走了,他是谁,他从哪来,要到哪去?
小镇末尾有唯一一家两层的竹楼,住着一位不会唱曲儿的妓女,接受乡农的仰视,也承受了异乡人的不齿。他走出小镇时,已是翌日正午,干净的衣服和鞋子,他昨晚在哪,在竹楼过的夜吗?他只有一把二尺有余的长剑,不像有钱人的样子,但剑柄上镌刻的睡莲却仿佛拥有了一切。一张将近不惑之年的脸却身着灰白色的长衫,无人能判断出他的年龄。他很神秘,日光揭开小镇的帘子,露出黢黑的胸脯,一览无遗,像热气腾腾的粗面馒头,和一碗飘着油珠的莲藕汤。他停下脚步,下腹开始灼烧起来,昨夜的粗鲁,和明日的去处,都让他悔恨不已。最后,他还是走了。
傍晚,唐家川东分舵驻地平都镇灯火辉煌,唐家势力的东大门鱼龙混杂,江匪、强盗、刀客、剑客和豪门公子遍布市井酒家和青楼中,声色犬马。夜如女人泼了一盆带有花瓣味道的洗澡水,灯市的蜡烛已经换至三根,酒似乎永远也喝不完,整个镇子都喝醉了,此时的唐家势力至东的神经末梢已经坏死,犹如一条恶龙瘫睡在榻上,此刻世界做着同一个美梦,如同豪门公子怀中的艺妓,再也无法逃出,也许是不愿走,如今,即使最解风情的女子抚过它的皮肤或者吮咬它的胸膛,它依旧无法醒来。
所有人醉生梦死时,他来了,“月非月、水中矶,翩翩公子独爱兮。木门渡江不用楫,桃叶入水化作衣。”十个酒家中任一家十个艺妓中有九个皆独唱此曲,两年了,他依稀还记得街头的小红或是街末尾的小翠,人面已不在,或为人妇,或为奴仆,或唱着曲,或已白骨。
他牦牛皮制的鞋已经磨光鞋底,一定走了很远的路,路一定不太好走。他走的不容易,袋子的水是满的,包里的干粮也没有动过,可他却来得很快,何事如此之急?他胸口起伏极大,是紧张,劳累,还是如释重负。这么晚,这么急,他却来了,一定有重大的秘密。他要去见谁?
他终于回来了,穿过一座假山花园,绕过浣针湖,走进西边的一间宫殿,宫殿不大,四处挂满风铃,木雕很细致,能够看清仙子的眼珠。他总算见到了主人,两年了,主人似乎胖了点,白皙的面容上镂刻着修理整齐的胡须,一袭青衫,腰间缠着象征唐家决策层的双龙玉佩,主人从来不笑,他不知主人是高兴还是愤怒。心提到了嗓子眼,轻轻的单膝跪下,桐油浸泡过的大理石地板有些凉意,他颤颤巍巍的说:“木公子,他死了。”
“你回来了?这两年你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受过很多伤,辛苦你了!”自从两年前妻子意外生亡,儿子和幼女被祖母代养之后,唐木很少说这么多话了,再过三个月,他就将而立之年了,他武功深不可测,一手暗器绝学莲花七梦更是令敢于挑衅唐门的江湖客如遇魑魅,近几年更是极为罕见的突破了唐家武功的瓶颈,是唐家这一代中最为博学,有谋略,谨慎和武功集大成者,唐门一千多年里有如此成就者不超过十人,许多江湖人认为,他已经有能力接手其祖母唐老太娘的位置,成为江湖最神秘的唐家掌门。
“公子近两年定是憔悴度日,令公子如此伤神,他得罪了整个江湖,或许死不足惜。”
“哎,他本不该死,只是身不由己,我本有意放他一条生路的,哎,一身才华,着实可惜。当年他负重伤而去,武功失去大半,江湖中贪图名利之人无数,我已知其定不能复生。你应该处理了他的后事了吧?以后经常代我去祭拜下吧。传说他有一个哥哥,你有没有寻到音信。”唐木问完,看似恍惚,却凝视着他多年的下属或是交心的仆人。
“他葬在江南,江阴城西小丘顶,是一整片梅花林,远处眺望着长江。上半年我走访他故乡时听他同族的老人言及他是有一个兄长,长他五岁,很小送到了咱们唐家,之后就断了音信。可是咱们唐家的奴才数千人,几位公子和小姐以及叔伯辈各自为政,要想查出此人,恐怕得很费些心力。”
唐木皱了下眉头,“咱们尽力找吧,定要隐秘,找到后也好尽力保全,其弟虽有错,跟他无关。祖母近来喜好清修,小事一概交给叔伯们打理,几位叔伯虽然武功在江湖中鲜有敌手,但是胸襟太小,若让他们知晓,定会阴谋除之。”唐木似乎也平静了些。“近日,我猜想你将要功成归来,故让木十三他们每日帮忙清理你的院子,你一路辛苦,我已让婢女烧好浴汤,备好酒菜,你沐浴后大吃一顿,再大睡三天,三日之后凌晨再来此间,我想知道这两年你走过的江湖和听过的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
“诺”。他应了一声,便轻轻的退下了。他叫唐佣,他有名字,在唐门中,下人有名字的不多,一般都用数字为代号,姓则用主人的名字的最后一字,以此区分。他有名字,说明在下人中极具尊贵,也说明他极为忠诚,说明主人尊重他。他出生贫贱,不知父母何人,传说被唐木的父亲从荒山捡回来。多年前,唐木给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热泪盈眶,暗暗发誓要以死相报,这么多年,他确实如此做了,而唐木也对他很是尊重,给他在庄园里建了房子,为他做媒娶了知书达理的妻子,也很照顾他的儿子。唐木空闲时会指导他一两招武功,更允许他儿子小飞在旁观摩,唐佣很满足,仿佛一切都是天赐的礼物,他很爱这个家,如今,他只想泡一个时辰的热水澡,把全身都泡的通红,再喝一壶热酒,粗鲁的撕开妻子的衣裳,咬住她的肩膀和胸口,把身体所有的热量都释放出去,他如此想,也会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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