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评“动物农场”
童话是经过丰富的想象、幻想和夸张而编造的故事, 且在一定范围内易引起带有主观色彩和情感体验的共鸣。“动物农场中建构的革命话语就是这样一个童话,褪去故事表面的童话色彩,动物们的“革命”本身亦是一场美丽的童话。正如奥威尔在小说伊始所叙,这不过是那公猪老少校——动物主义革命的提出者——“前一天夜里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这个梦幻般的童话里包含了许多大众深以为然的内容:对暴虐统治的愤懑、对阶层差异的怨怼、对光明未来的憧憬,等等。小说中动物们的“革命”从隐射社会的“曼纳庄园”开始。故事的主要角色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以庄园旧主人琼斯先生(M.Jones)为代表的人类,另一类则是以猪拿破仑(Napoleon)、马拳师(Boxer)、驴本杰明(Benjamin)为代表的动物。
根据老少校有关动物主义的演讲,庄园中人与动物乘云行泥,二者形成一种简单的二元对立关系。动物们之所以必须“革命”是因为他们自生下来得到的食物仅能够勉强维持生存,但凡有一口气便被强迫着去干活。相反,人类虽不会生产却是所有动物的主人,并将后者劳动所得剩余的一切全部占为己有。这完全是与生俱来的吗?动物们将问题的症结归结为一个字——“人”认为只要打倒了“人”。导致饥饿和过度劳累的根本原因就可以永远根除。小说中老少校如是说道:“只要摆脱了人类的统治,我们的劳动成果就会全归我们自己,几乎在一夜之间,我们就会变得富足而自由。”因此,为了过上体面的生活,当然要进行暴力革命。然而,动物们看上去词严义正的革命逻辑―—我们被压迫和剥削,统治者却不稼不穑,坐享其成,斩木揭竿故势在必行——其实是虚假的话语坎穿,因为它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即“革命”究竟是什么?谈到革命,尤其是现代革命,人们所生成的经验判断往往是:革命是一种实现正义和恢复秩序的行为。
动物主义革命―爆发瞬间,“他们(动物们)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造反就已经大获全胜了。”这看似简单的一句,却正是小说的点睛之笔,因为它真实地还原了动物们的群氓本相。于它们而言,不管是老少校的长篇大论,还是猪首脑的“七诫”箴言,再到后来的八字口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动物主义”俨然成了文明的真理。实际上,他们从来都不清楚“动物主义”是什么;但是,群体乐于接受那些能让他们崇拜并且能勾勒出他们翘首以盼的幸福蓝图的信仰。小说末尾,至高无上的法律“七诫”改头换面:凡动物一律不准睡床铺被单;凡动物一律不准饮酒过量;凡动物一律不准杀害其他动物而无缘由;凡动物一律平等;但是有些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加平等。这样的结局和动物们身上的群氓本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由此可见,通过寓言叙事奥威尔对极权主义形成过程中群体所扮演的角色进行了重新评估:他们看似清醒,却陷入另一种失明和盲目的狂乱状态,他们看似文明,并以文明的名义区隔疯癫,却不知自己正是疯癫本身,所谓的“囚笼”绝非来自客观世界的外力,更来自主观个体对强制力的默认。
作者所揭示的“真理政治”挑战和打破了人们习以为常的认知范式,让读者在心灵中得到震撼,给世人强烈的警示作用。作为预言式的小说,我们应该注意到这种问题的普适意义。这正是奥威尔的“动物农场”在政治讽喻小说之外更重要的深层文化哲思。
动物农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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